他至今觉得傅思哲愚蠢的地方,便是当年傅思哲竟然真的以为是秦雨害死了他的父母。傅思哲的实力都摆在眼前,误会最深爱的秦雨这么低级的错误都会犯,这点程荃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他该打。
两人磨完一个中午,程荃便让夏禾回去了。
毕竟她得回去收拾好东西,还得去买机票。回国的机票还真不愁买不到,夏禾是直接买了才回庄园收拾行李的。
夏禾简直意料不到回到这里没几天就又得回国,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是回国这个事她已经考虑好了,收拾行李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
程荃说得没错,离傅思哲越远,离真相便越远。
如果真的和傅思哲斩断了联系,那她这辈子都别想查出真相了,替别人背黑锅的日子里,她可一点都不好过。
将回来时带回的东西统统放进了行李箱里,做完这些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她买的是下午三点半的飞机,现在还有时间休息。她觉得有些疲惫,昨晚接近失眠,还有陈肖的事让她操劳,现在只感觉眼皮都快黏到了一起。
调好闹钟她便休息去了,不知为何,想到闹钟一响就要去机场坐飞机回国,夏禾很轻易得就睡着了。
程荃一个下午都留在医院照顾陈肖,将工作的事推了推,她现在只有坐在病床旁边无聊玩手机的份。
夏禾三点就醒了,时间过得很快,她洗了把脸,给程荃发了一条信息,说她现在回国。她有些浑浑噩噩,大概睡醒了都是这样子,拖着行李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赶往机场。
回到国内的时候,是晚上十点整。
S市的夜风一个月不见,竟然变得这么刺骨了。夏禾拢了拢风衣的领口,拉着自己最小号的行李箱,坐进了出租车里,一路直到秀水花园。
好在她这次奢侈了一把,订的是头等舱,所以即便是倒时差,夏禾也没有做出在出租车里睡着的这种蠢事。毕竟现在的社会什么人都有,她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第二天清晨。
夏禾照例随便穿了个外套就去了小区门口的摊位,意外的是那个卖饼子的大婶儿今天并没有出来摆摊儿。
“大爷,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夏禾朝旁边一个卖油条豆浆的摊位挪了几步,朝摊位后穿着一身军大衣的老大爷露出微笑来,“这儿那个大婶儿今天怎么没来?我买她家早点都习惯了,这还是头一次没瞧见她。”
那大爷觑了夏禾一眼,有点好笑地说道:“你这姑娘还真是实在,这么说就不怕老头子我不高兴,连油条都不卖给你。”
“嘿嘿,哪儿能啊!”夏禾急忙朝大爷收钱的盒子里放了十块钱,还顺手扯了一个透明袋子,熟练地用两根食指搓开袋口,让大爷正好能把刚出锅的油条给她装进去,“我这头一回上您这儿买油条,就给我这么大个儿的,您老这么好心,肯定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啊,阿嚏!”
老大爷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迅速地找好零钱,将一杯放在泡沫保温箱里的豆浆塞进夏禾手里,摆摆手说:“行了行了别卖乖了。你大婶儿就是家里有点事儿少摆几天摊儿,你俩又不是熟人,别多管闲事赶紧回家去吧。瞅瞅你,穿这么点儿就跑出来,不知道市里最近变天儿啊,快回去回去!”
“谢谢大爷,以后我还来。”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夏禾趁大爷没注意,就顺手把刚找给她的零钱又塞回了大爷收钱的盒子里,一边笑着,一边快步朝单元楼走去。
大婶儿今天没来摆摊儿,这看似稀松平常,但恐怕连刚才那个卖油条的老大爷也想不到,这个大婶儿其实是夏禾花钱雇的探子。
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大婶儿,夏禾可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的。
因为家里经济条件限制,再加上大婶儿的男人不顾计划生育,非让大婶儿生了三个孩子,直到最后一个生出了儿子来,才罢休。
她男人只是个普通的砖厂工人,加上要养三个孩子,大婶儿不得不出来卖早餐,还有其他很多零碎的活计要做,这些都成为夏禾选大婶儿做自己眼线的原因。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婶儿的家就住在五爷地盘附近,而且在短时间内根本就不会有搬家的打算。
没错,从那次夏禾去找五爷准备实行计划B,但却被突发事件耽误了的时候,夏禾就和大婶儿达成了交易。
只要五爷的地盘出了什么动静,大婶儿都必须尽快跟夏禾报备,而与之相应的,夏禾会支付大婶儿家三个孩子的学费。
虽然夏禾人在国外,但是却对五爷这边的动向了如指掌。她昨天还收到大婶儿惯例会发来的简讯,当然了,是用暗号发的,大婶儿不怎么会用手机,夏禾就抽了个空利用“好心人”的身份,教会大婶儿家的大女儿怎么给她发短信。
按照约定,如果夏禾没有在秀水花园门口看见大婶儿,肯定会收到短信说明情况,毕竟大婶儿也不能保证每天都来摆摊儿卖早餐。
可是今天都已经快到夏禾上班的时间了,居然还没有收到……难道,是五爷那边出了什么事?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四十,距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
“算了,找傅思哲要紧。”夏禾叹了口气,迅速解决掉手里的半根油条,咕咚咚喝下还热着的豆浆,迅速地换了个淡妆,拿上包包便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外赶。
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打着出租车。
傅思哲那么严谨的人,向来不会迟到。她刚回来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话,就算傅思哲真的喜欢她到发了疯,也不会在她摆明了拒绝的情况下,还对迟到的人和颜悦色。
即便夏禾不是真心的拒绝,但是用脚趾头想一下也知道,傅思哲那种说一不二的人,要是知道夏禾没去机场的原因大部分是想留下照顾陈肖,夏禾很可能就面临着再度被踢回市场部的可能。
想了想市场部总监郝淳风永远用看花瓶的眼神看自己,夏禾就忍不住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可不想自己没事找罪受。
同一时刻,城西胡同附近的贫民巷里。
佳佳看着本来就不宽敞的家里突然多出来的这几个黑衣男人,巴掌大的小脸上皱着的眉头紧了又紧,小手背在后面不停搓着,几乎快要把校服的衣角搓出个洞来。
“大婶儿,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着。”秦丽婷翻了不知道第几个白眼儿,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不就是你这三个孩子的学费么,我出双倍还不行?”
一张金色的银行卡被秦丽婷“唰”地一下撇在了地上,瞥了一眼满地破碎水泥的地,秦丽婷眼里的嫌恶更重,下意识地“啧啧”了两声,像是躲开瘟疫般地朝门口那边退了两步。
见屋里唯一的一个成年人还是低着头坐在那儿,不停地揉着手里端着的面盆里那块显然有些发灰的面团,秦丽婷心头就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似的,发出一声尖锐的“啧”声,随即就晃了一下那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卷发,朝着身侧的两个黑衣大汉使了颜色。
“大婶儿,我劝你识相点赶紧说,别逼我这几个手下动手。到时候,哼——”秦丽婷轻哼了一声,鼻腔里发出的声音满是不屑和急躁,“我可不会赔给你什么家具维修费。还有你的女儿,瞧瞧,多可怜的孩子,可能连学都没得上……”
“我说!”大婶儿像是听见了什么噩耗般,手里和面的盆子“乓”地掉在了地上,站起身来朝秦丽婷那边走了几步,因为走得急,差点被屋子里的板凳绊倒,还是佳佳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
大婶儿怜爱地看了佳佳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从旁边的立柜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
拿着袖子蹭了蹭,这才颤颤巍巍地递到秦丽婷手边,哽咽道:“这就是那个好心的姑娘,你看看吧……”
果然是夏禾!
秦丽婷握着照片的手不由自主地缩紧,几乎能把手中这张薄薄的纸掐出洞来。夏禾啊夏禾,我还以为你再美国学了五年,能学出个什么本事来,原来不过还是这些老套的把戏。
嗤——找谁做探子不好,非得是这种老弱病残的乡巴佬女人?
害的她还得穿上平时根本不会碰的百货大楼减价的衣服,带上墨镜,全副武装地到城西胡同这种破地方来找人。
秦丽婷飞速地将照片塞进手提包里,双臂环胸,正要说话,却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似的,一手拨开挡住她去路的大婶儿,踏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就要往里面走。
“你干什么,东西都给你了!”大婶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又伸出胳膊来拦住秦丽婷的路,“赶紧走吧,我不要你的钱就是了,快走!”
“神经病啊你,让开!”秦丽婷一个眼神,身后的黑衣人立刻走上前来,拉开了大婶儿,给秦丽婷清了路。
秦丽婷发现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原本一直靠在屋里最大的那张破木床旁边的佳佳,大概是在目送着妈妈把照片交给秦丽婷的时候,就一溜烟跑进屋里去了。
而当秦丽婷看见她的时候,佳佳正在用不停地按着什么东西,因为光线的原因,秦丽婷只能看见佳佳手里的东西像是个方块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可她的心就是被这个方块儿所吸引了。
尽量不让高跟鞋发出声音来,秦丽婷缓缓地迈动步子,朝着全神贯注的佳佳靠近。身后的保镖倒也是有眼力见儿的,还不等大婶儿发出一点声音来,就已经用手帕堵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