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挺荒谬的一个提议，那时候正好遇上厂里的政策，只要内部职工结婚就有机会分到一间一室户的小房子，出去单过。
小房子的政策好，厂里只用每平方几毛钱的价格就租给已婚员工，并且承诺只要租住满三年就可以以非常便宜的价格购买为自有住房。
那时候全厂的姑娘都动了心，到处求人结婚，只为分房。
泰妈正是受够了气的时候，又有泰爸提前在前，所以立刻就答应了结婚。
不过是假结婚。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到民政局去领了证后，立刻便向厂里申请分房的事情。
泰妈如愿以偿地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向爸也顺利进入了厂办公室担任行政工作，同时落了个城市户口。
于是结婚以后，她与向爸一间房子里拉着帘子，床上床下共同生活。
到第三年，泰妈用自己仅存的积蓄再加上向爸的一点，直接买下了那套小房子。
正当她买好酒与菜，打算回家同向爸庆祝一番的时候，向爸却突然提出要离婚，从此以后放她一片海阔天空。
泰妈提着一口袋蔬菜，就站在门口，说：“你确定吗？”
向爸那时候甚至根本就不敢去看泰妈，只一点头，淡淡的“嗯”。
“那房子怎么办呢？要怎么分呢？”
“你都拿去，我净身出户。”
泰妈那时候是什么表情，向天歌不得而知，却知道后来泰妈很快嫁给泰阳的爸爸，而向爸也娶了向妈。
向妈因为同向爸结婚的关系，也顺利从农村里出来，学了医护以后进入厂医院做护士。
因为村子里谁都知道她是怎么去的，所以都说是泰妈先拉了向爸，向爸才拉的向妈。
本来村子里的人就爱说闲话，有时候传得厉害了，竟然直接就说向妈是沾着泰妈`的光才进城的，是成功抱上大腿的狗崽子。
向妈那人平日里就心气极傲，被人如此说还了得？立刻就同老家的亲戚朋友断绝了来往，一副心思地当起了她的城里人。
时间久了，旧伤疤还在，尤其是那时候向爸分到的房子居然就在泰妈楼下，向妈便时刻都有一种被人骑在头上的感觉。
泰阳出生仅六天后，向天歌也来到了这个世上。
往后的几十年里，泰妈跟向爸谁都没有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可唯独向妈，却怎么都放不下，但凡能给泰妈难堪和下马威的机会，她一个都不曾放过。
当然，这些都是泰阳后来才晓得的。
那一年他刚刚开始叛逆，某天放学回家的时候，见向妈在楼道里拉着泰妈又吵又闹，理由竟然是向妈下班回来，看见向爸在楼道里抱了泰妈一下。
泰妈一再强调是自己下楼的时候差点摔倒，向爸好心扶了自己一下。
向妈怒火中烧，把过去那许多年的秘密都倒了出来，非要向爸就在当场同泰妈划清界限。
“划什么划？有什么好划的！这楼上楼下挨得那么近要怎么划？更何况我跟葛琴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跟你讲过无数遍，那是政策需要，政策需要！”
向妈哭得仿佛泪人一样，“我才不管什么政策需要！我只要自己的丈夫，我孩子的爸爸！”
“现在没有人要同你抢丈夫，佩兰，你误会我们了……”
泰妈`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向妈又嚎道：“就你们俩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要不是我们家向前进不要你，你能跑去跟泰山吗？怎么现在生活得不幸福，又开始惦记我们家向前进了？！”
“你说够了吗？！”向爸一声大喝，显然已经怒火中烧。
“不够不够永远都不够！”向妈大叫起来，“当年要不是这个女人水性杨花跟了别的男人，你能跟她离婚又来找我吗？怎么现在她后悔了，你也后悔了，就脸面都不想要，在自己家门口就抱上了？！”
三个大人在那争吵不休，向爸抬眸的瞬间，即瞥见藏在楼道里的泰阳。
那时候他看着泰阳，泰阳也是看着他的。
两个人谁都没有点破，直到泰阳转身离开，突然一路狂奔，甚至是过了晚饭时间都没有家。
他同一群狐朋狗友，就蹲在学校后面的矮墙边上，一边胡天胡地地瞎侃，一边吞云吐雾。
旁边突然有人来提醒：“嘿，泰阳，你的小媳妇又来找你了，她怎么那么喜欢跟着你啊？”
泰阳回头正见向天歌。
“你来干什么啊？”
那时候她就长发飘飘，穿着校服站在他的跟前道：“叔叔不让你抽烟。”
所以，再后来便是别的同学起哄叫她向日葵，还有他万分纠结地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那时候，她读不懂他眼里的挣扎，也不明白他心底的痛苦，只是红着一张小脸，仿佛求救一般地将他望着。
他说：“我说真的，向天歌，你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吧？本来我跟别人就说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你这要是……我会很困扰的。”
他颤抖着抽了根烟，将所有的情绪和慌乱都掩饰在烟雾里。
他看到她的脸色由红转黑，再由黑转红，报复的快`感一分没有，等她呼出那记巴掌，他的心都快滴血了。
所以，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是怪过他们所有人的。
变本加厉地捣蛋，变本加厉地使坏，惹到向天歌整整一个学期都没有同他说话。
实在是受不住这煎熬，绞尽脑汁之后，他才拿着一颗玻璃球去求和。
趁着早操，他将玻璃球滚了出去，滚到她的脚边，求一个原谅，许她一个愿望，只求能够尽快结束这折磨。
也是在那之后很久，就在他与向天歌要因为高考各奔东西的时候，向爸终于寻着个机会来找他，把当年的事情都跟他讲清楚了。
“别让天歌伤心，你自己也不要太伤心了，我们那一辈的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
泰阳冷笑出声：“那您爱过我妈妈吗？”
“她是一个好女人，可我跟她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那我妈是因为水性杨花才看上我爸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