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直都觉得,你明明有资本要更好的,为什么非要守着那么个破人和那辆破车,你看他们都把你害成了什么样!”
“可是,你知不知道,泰阳去机场把陈学飞给揍了。而后来的一个多月里,他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过。”向天歌红着眼睛。
“是不是比起陈学飞对你的伤害,你更接受不了的,是泰阳的冷漠?”
向天歌抬手揩过一把眼角,“我跟泰阳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很早以前他就说过,他最不喜欢的人是我,所以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不管是什么关系都好,你的肚子已经不能再等,如果始终等不来那个各方面都跟你合的人,那不如就先爱自己,把孩子拿掉。”
杨美丽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帮你约了明天上午的手术时间,别再想了,反正这个孩子就是一场意外。更何况,你看,现在放不下的,只有你一个人,而陈学飞的心里,早就没有你了。”
一直到晚饭时间,向天歌都没怎么说话。
向妈还是热衷于帮她安排相亲的事,本来好好说着话的,见她爱答不理,一时也有些来气,吃过晚饭,便拉着向爸出门散步去了。
向天歌浑身乏力,倒在床上就开始睡觉,期间向爸向妈是怎么回来的,又有什么人来过,她全都不知道,只想一直这样睡觉。
可是夜里却并不安稳,总是每隔一会儿她就要起来吐上一回,期间伴随胸闷和烦躁,总之整个人哪哪都不太好。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半夜,她终于还是给杨美丽打了通电话,说:“你帮我约的手术时间,是上午几点?”
天刚蒙蒙亮她便出门打车。
听医护人员讲完术前术后的注意事项,再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感受着从背部传来的冰冷蔓延过全身,竟让她生出些从未有过的绝望。
双腿以屈辱的姿势被打开,高高架在两边,周围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态度。
她心跳加速,人也恍惚,好似都出现幻觉了。
她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日的情形,白天陈学飞才收到国外大学拒绝录取的邮件,晚上她跟他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现在想想,一切都像是一场利用。
当他走投无路甚至无法继续留在西京的时候,她成为了他的女人。
当ProfessorKatelyn向他伸出援助之手时,他却又跪地求她离婚。
所以,这个孩子的到来根本就是一场意外。
只要适时终止这场意外,她的人生,就还能够重头来过。
下定决心闭上双眼,肚子里那小小的生命,分明越早拿掉越好,越早她便会越快摆脱孕期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可她还是分明听到那小小的声音在她身体里求饶——他说他好疼,他说,妈妈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丢掉?
向天歌又开始呼吸不畅,浑身发抖四肢冰凉,好像只有小腹的位置上,那一点还没有任何意识的小东西是暖的。
麻醉医生调试好点滴,将她的双手固定在两边的架子上后,正准备往她的手背上扎针,却忽然被向天歌反手给躲开了。
“医、医生!我好像听见他哭了!”
“谁?谁哭了?”
“就是我的孩子,我肚子里的宝宝。”
“你这是情绪紧张导致的幻觉,七周半的胚胎理论上还不能称之为‘孩子’,只不过是颗芸豆大小的受精卵罢了。”
“可是我真的听见他哭了,我还听见他叫我妈妈!”
口罩上,麻醉医生的眼睛都是冷的,大概对于眼前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重新抓正好她的手背,正准备扎针后再往里推药——
向天歌突然就哭了,冰冰凉凉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然后用力挣脱开手上的束缚,拼尽全力,从手术台上滚了下来……
……
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只是一念之间。
向天歌回家的第一时间,就给向妈打了通电话,询问后者对单亲妈妈`的看法。
“向天歌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有了!”
“……我只是在做一个两性的专题,须要写一下长辈的意见和看法。”
“你们不是婚纱杂志吗?怎么还跟单亲妈妈扯上关系了?”
“您就甭废话了,快跟我说说您的看法。”
“我怎么觉得你这问题好像不太单纯?向天歌,我告诉你,别以为跟我扯什么单亲妈妈你就可以不去相亲!反正是个女人就得结婚,到了合适的年龄她就不能一个人!”
“世上只有该结婚的感情,没有该结婚的年龄!”
“反正你想当单亲妈妈,就是不行!”
“单亲妈妈又没有危害社会,自己挣钱自己养的孩子,全身上下都是正能量,您应该敬佩!更何况人家也许只是着了感情的道儿,刚好碰上了一个不是那么适合自己的男人!”
“那就不只是不要脸了,而是愚蠢!向天歌我告诉你,你是我李佩兰的女儿,别说你现在还没有男朋友,要是哪天你真的有了,再突然跑回来跟我说你未婚先孕要作什么单亲妈妈,我立马就吊死在厂区门口!”
向妈吼完了直接挂断电话。
向天歌心中一阵忐忑,也不知道向妈此言真假。
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求问杨美丽,后者只沉吟了一会儿,便问:“你是不是真想好了,决定将这个孩子留下?”
“是。”
“可是生个孩子并不轻松,光是前期你就要遭受很多苦难,而且最重要的是,生育对于女人来说,很可能成为你事业上的一道巨大的坎。”
“虽然我还没有做好,那么快就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准备,甚至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可以承担得起这个小小的生命,可是,当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当我以为他在叫我妈妈`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我们心意相通,那是血浓于水的感情,这辈子都无法割舍。”
“既然叔叔阿姨不接受你成为单亲妈妈,整个社会对待单亲妈妈也不见得那么包容,那不如就找个男人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