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孚萍一中的全体师生还在震惊孔言行即将退休的消息时,远在东部统区北部的茅山积金峰,数道虹光远远掠来,直接落到茅山宗的山门口……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道士,闻讯出了山门,见山门之外所站之人,无一不是道派门人的超级大佬。他激动得小脸微红,差点无法镇静自若地施礼。
“诸位前辈请随小道一同进殿,鄙派掌教陶师伯祖已在元符万宁宫大殿,恭候诸位多时!”短暂的失态过后,小道士不卑不亢朝着门口的数十位老道,礼貌说道。
“有劳小友!”众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位鹤发老道,头戴混元巾、身穿道袍大褂,拂了一下拂尘,微笑回道。
“小道不敢,劳烦前辈屈尊履步!”小道士连呼不敢,然后侧身让道,顺手大开茅山山门虚掩着的道门。
“哼,这牛鼻子老道士越来越摆谱了,吾等在场的各位,哪位不是一派掌教或掌教之下第一人,他陶景子偏就架子端得高,居然不亲自出来迎接也就算了,反而遣个毛都还未长齐的小道士!敢情是在存心羞辱吾等!”
站在为首老道身后的一个胖道士,他满脸忿愤道。这道士相貌粗鲁、装扮随性,头上只是简单地戴着九梁巾,既不穿道袍也不留长发。
“寇天师切勿动怒,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贵派天师道是正一派的正宗领袖,但时至今日,与茅山宗相比,终究是差了些许。您的治头大祭酒身份,在元符万宁宫是万万行不通的!”一道阴沉的声音,不阴不阳从众人队伍的最后面传来。
“王灵风,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要羞辱天师道,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准。”寇静刍勃然大怒。
“无量慈悲,诸位道友莫要再吵。非是陶景子真人自持身份、怠慢吾等,而是殿前有客脱不开身。据老道所知,南茅山掌教葛天朴真人,于几日前就已经提前来到了句曲山。”丘处阳拂尘轻拂,淡淡说道。
见为首的老道士都出来当和事佬,寇静刍也不好意思再跟一个小辈置气,他傲然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丘处阳一句‘殿前有客、南茅山掌教’,当场让不可一世的寇静刍吃瘪闭了嘴。对于寇天师满腹的辛酸,谁都看在眼底,他们的目光中除了幸灾乐祸便再无其他。
如今道派的势力分布跟以往历朝历代大有不同,原本天下道派就花开两支,分别由正一派与全真教统领。
其中,正一派的前身天师道在隋唐之后,逐渐融合了其他符箓各派,取得符箓派道派的统领地位,成为当之无愧的正一派一哥。
只是随着新华夏建国以后,天师道逐渐势微,遂即渐渐被茅山宗所赶超,其影响力自然也就开始远不如茅山宗。
甚至大部分的道派门人都开始认为——天下道派,花开并蒂。独茅山脱颖,可并驾齐驱,与全真、正一梅花三弄!
“陶师伯,您看山外那些方外之人,竟自甘烦扰,哪里还有半点修道人的修道之心!”
此刻,元符万宁宫的大殿内,一身道袍的葛天朴正襟危坐,他目光微凝,落在观窥之术的水幕上面,把山门外的纷纷扰扰尽数看在眼底,不禁感慨说道。
随手收回观窥之术,童颜鹤发的陶景子眼帘微垂,似笑非笑地回道:“凡尘多烦恼,即使修道,也没有谁能真正脱离这贪嗔痴恨的黄土大地,包括你我!”
“陶师伯,您的意思是说,所谓的方外,不过是修道之人给自己高筑的一道道德制高点?”葛天朴诧异问道。
自幼在艾仙门、茅山派常诵道藏的他,哪怕已经当了一派掌教,但对道的理解,却始终还未脱离道藏典籍的框框架架。所以,葛天朴显然很意外陶景子的说辞。
“天朴,你既已是南茅山掌教,就合该忘掉所学的一切,只有身心坐忘,才能使你的境界更上一层!要不然,哪怕穷极一生,你都将永远止步在通幽的境界,再无寸进的可能!另外,你姑母是不是常在你耳边絮叨‘艾仙门历来以守护皇室书为己任,算不得道家之人’?”
陶景子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于是他心静止水,娓娓说道。
“不敢有瞒师伯,我姑母确实经常这么说。”
“果然如此,这话若是让老道那惫惰的师弟听及,定会笑讽‘又一个自命清高的假正经’!何为道家?难不成梳起道髻、穿上道袍才叫道人?本就不该自成一家,偏以道家来区分儒道释。殊不知,无论儒也罢、释也好,终究都在寻一个道字……一个甲子年以前,老道自认对道的理解并无有误,觉得修道之人的道才是天道的道,因此与师弟伤了和气。如今60年过去,师弟当年所说的‘道不分方外红尘,法不限上清三清。凡人得道,虽不能平地飞升,却一点也不输给任何的仙缘机遇’,老道俨然有几分明悟。”
“弟子愚钝,不明白苏师伯这话与姑母所说的话有什么联系!”葛天朴冷汗淋漓,觉得自己跟陶景子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日后你自会明白!随老道一同会会诸位道友吧,没准你会收获很多。无量慈悲,从此多事矣……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些道友一来,怕是得‘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陶景子神神秘秘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然后起身往大殿门口走去……
……
“哈哈,贵客临门,老道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一二!”
丘处阳、寇静刍等道人刚一脚踏进万宁宫宫门,就听到陶景子飘渺无为的清矍声,由远及近传来。
“陶师兄客气,丘处阳与诸位道友无贴拜山,已属唐突,何来的见谅之说。”老道士丘处阳颔首点头,向陶景子施了一记礼。
“无妨,议事要紧。对了,贵派的王掌教近来可好!”
将众人领进大殿、依次坐好以后,陶景子高坐云榻,礼节性问候道。
“有劳陶师兄记挂,掌教师弟已经闭关三年多,想来不日就会出关!”
丘处阳淡淡回道。
他的话虽然轻淡,但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不轻。
当即引来众多道人的惊呼,以及种种揣度。
只见寇静刍面沉如水,声音颤抖地追问道:“丘师兄,是不是……王师兄准备破虚了?”
破虚,是所有修道人的毕生追求。因为一旦破虚成功,就能飞升仙庭、位列仙班,当然也可以选择留在人间,做世外人间逍遥一真人,从此只修仙道不问天道。
而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道——苏子真人,一直以来都被每个道派门人奉为毕生要超越的对象。
只不过,纵是当世修为最为顶尖的陶景子、以及全真教的王掌教,谁也都不敢把话说太满,认为自己能与苏子斗个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