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冲霄一时愕然:“前提?什么意思?”
“变成你这种人的前提。”月冲山的目光骤然凌厉了起来,紧盯着陆冲霄道:“珏儿之后是死是生已经不是我一人能够控制的了的了,我甚至数次因此而绝望。可现在不同了,她还有你,这便是她活下去的最大希望。”
陆冲霄连连摇头道:“我能做的都做了,这只是单纯的能力极限问题。不管是我还是月珏,我们截至目前的就极限是如此,并不是主观意愿能够支配的。”
“你可知此杖为何名为破天吗?”月冲山微一抬手之际,原本立于大厅正中的破天杖突然飞起落在了他的手中,原本悄然无声的厅中瞬间想起了一阵有些诡异的唿哨声,似是那些枝条抽打空气所发出的。
陆冲霄微皱着眉头向后倒退了半步,随后略然摇头道:“不知。”
月冲山缓缓开言道:“世上先有天而后有人,天灾取人之性命如摒除草芥,再强大的人也只是人,而再久远的天,也还是天。这种定论从古至今似已注定,所以并没有谁真正敢与天作对。然而,世事总有例外的。”
月冲山单手擎起破天杖骤然举至了半空,霎时间便见一道虚无劲气自杖顶猛然冲向了天际。
周围依旧寂静,连半点波澜都没有出现,可以说是悄无声息到了极点,但那道力量之恐怖却是让陆冲霄的脸瞬间就变色了。
当他快步走出月龙馆的大厅抬头望去时,天空中正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空洞缓缓弥合着,从旁处迅速转动的云层不难看出,这个空洞必定是被刚才那一击所轰出的。
“天尚且可破,人的瓶颈有算的了什么?”月冲山前行了几步,而后随手将破天杖甩向了陆冲霄。
“唰唰唰!”破天杖上的诸多枝条瞬间漫天泼洒一般由各个方向抽打向了陆冲霄的身躯,看势头颇为迅猛。
陆冲霄听闻背后有风声响起时不禁挑了挑眉,随之骤然转身探手,直接穿过那些枝条的缝隙照着一处空气狠狠一抓。
原本来势汹汹的枝条在他这么做后瞬间停在了半空,而后更是如失去所有力道般软软垂了下去。
而在陆冲霄的手里,正紧紧抓着一只通体漆黑干瘦的枯木之手,而且已经将它扭得有些变形了。
破天杖似是感受到了疼痛,整个身躯都在轻微颤动着,并且随着陆冲霄的手抓得越来越近,它抖动的幅度也在变得越来越大。
“我无意冒犯,但像这种只会被动反击的东西,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破天?”陆冲霄面色微沉地扬起了胳膊,一发力将那柄破天杖再次甩回到了月冲山的身前。
月冲山对此也不意外,只是接住它后淡淡一笑道:“小先生果然目光敏锐之极,我想珏儿能够堪堪与之战平,也是你事先点出言拨了吧?”
陆冲霄对此也不想否认,点了点头道:“你大女儿也是倒霉催的,一动手就想靠着她十重武者的力量去压服它。可她也不想想,能够在你月家传承那么多代的宝贝,会因为她那点实力而败退?我虽然猜不到这柄破天杖的承受极限是多少,但想来练气天境之下的武者来个十个八个还是能够应付的。当然,前提是那些人也都跟你那傻闺女一样蠢。”
月冲山听到陆冲霄如此轻易便道出破天杖的秘密时自然是颇为佩服,不过转而却也是面露几分无奈道:“你这张嘴就不能稍稍留点口德吗?她纵有万般不舍总归也是我月冲山的女儿,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儿一直损她不合适吧?”
陆冲霄闻言连连翻了几个白眼:“月馆主,我现在愿意跟你说话只是因为你幸好还有个二女儿。要是光看你大女儿的所作所为,谁有闲工夫管你们家这些破事?等你百年之后你月家家破人亡,也只不过是天理昭彰报应循环而已,她自己就没做那积德行善的事,凭什么要别人以德待之?!”
月冲山一时哑口无言,竟是并没想想出什么话来反驳他,最后只能无奈苦笑一声道:“你既然将这些看得这么透了,那是否愿意考虑留下帮一下忙?就算不为其他任何人,也总要为月珏考虑一下吧?”
陆冲霄对此却只是极为果断地摇了摇头:“考虑不了。还是那句话,不是不想帮,是我自己实力不济。没有金刚钻,自然也揽不了那瓷器活儿。不过你要非逼我的话倒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今天便连夜带着你二女儿离开这里,之后永远不回月家。”
“你大女儿但凡还有一点忌惮之心的话,总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派人追杀她。到时等我办完了西荒这边的事,我亲自带她一起回大祁王朝。那里环境至少没有荒漠城这么乱,也没有人是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凭她八重武者的实力,应该也能在那儿马马虎虎过得不错。”
“主意呢,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至于信不信我、又舍不舍得你女儿远走他乡,这都是你馆主大人要去考虑的事,我不想再说什么废话了。”
陆冲霄一气将这番话说完之后抬眼看向了月冲山,他的表情倒还算得上平静,只是已多了几分满含无奈的苦涩笑容:“难道此事真的已经发展到必须这么做的地步了吗?”
陆冲霄闻言冷冷一笑道:“月馆主,你是月玲的亲生父亲,品评她的言行难免会在事实的基础上打些许的折扣。我可是跟她无冤无仇的陌生人,即便有也是跟她互相看不惯从而后结下的。对她这种人我已经不想多说,留她活在人世就是变相地杀了月珏。言尽于此,两个女儿你最多只能剩一个,要挑谁你自己选。”
月冲山深吸了一口气,随之长叹一声道:“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自然希望她们都能好好活着。”
“呵呵,陆某告辞。”陆冲霄面露一丝讥诮地嗤笑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不过只走了几步之后,在他脚下突然出现了数道颇为柔和却又极为坚韧的力量,只瞬间便将他困在原地了。
陆冲霄剑眉微挑冷声道:“月馆主,这世上之事自有它们自己的轨迹,哪怕只是稍稍偏离也很可能对当事人造成极大的伤害。你自己优柔寡断地活在梦里,难道还要别人也看着你这副模样兀自糟心吗?”
“活了四十余年,竟是还没有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活得明白,想来我这大半生确实如你所说的那般无能吧。”月冲山神色复杂地缓步走到了陆冲霄的身前,随后却是拖着虚弱不堪的实力深深对其鞠了一躬道:“小先生,请您无论如何助我一臂之力。之后无论事成与否,我月某人都会奉上一份厚报的。”
陆冲霄双眉紧锁地看着他道:“馆主你这又是何必?你现在既然已经用自己的劲气缠住了我,便应该能内视到我体内的状况。我现在只不过是个全身劲气尽被封存的废人,你能指望我帮你干什么?”
月冲山面色郑重地看着陆冲霄道:“正因如此,你才更有帮我解决这些麻烦的可能。”
听他如此说时,陆冲霄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他紧握在手中的破天杖:“破天……合击术?”
月冲山点头道:“正是,我希望三天之后小先生能与珏儿一同以此战技迎战。”
陆冲霄闻言当即摇头道:“两个十重武者对战一个八重加一个没有劲气的九重,这种战斗究竟有什么悬念?除非你现在能找来一个练气天境的强者跟月珏施展破天合击术,否则她根本就半点胜算都没有。”
月冲山目光灼然地看这他道:“练气天境,有。”
陆冲霄听罢为之一怔:“在哪?”
月冲山不答,却是伸手指了指近在咫尺的陆冲霄。
陆冲霄但凡还动得了的话,直接就跟他翻脸动手了:“我陆冲霄就说时运不济虎落平阳,好歹也真教了你闺女一点实用的玩意儿吧?你犯得上说这话恶心我?”
“我说的是实话。”月冲山面色平静地伸手将破天杖立在了陆冲霄的面前,随后运起自己体内的劲气来缓缓输送到了它的杖身之上。
只片刻之后,那只原本干枯不堪的黑手突然因此而逐渐饱满了起来,很快便变得如同普通成年人的手臂一般了。只是在那片漆黑当中,隐有一道道的血线就此延伸着。
“嘶!”一声类似于蒸汽自缝隙中升腾的微弱声响缓缓传出,随后便见那只黑手直接印在了陆冲霄的胸膛之上。
陆冲霄因此而有些诧异地看了月冲山一眼,刚想说什么事却突然感觉心脏处传来了一阵暖流,而后但见一丝丝黑红的力量缓缓朝里面涌入着。
这种感觉,很像是自己每每实力精进突破后的状态。
不过此时陆冲霄却依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力量上并没有变化,甚至已被封存的劲气也没有解封的前兆,只是本能地感觉这种温柔酥麻的触感极为舒服。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月冲山形容愈加憔悴地断开了自己与破天杖之间的连接。在这之后,失去了力量支撑的破天杖竟也如一个虚弱不堪的人类一般,两晃了两晃之后直挺挺地朝着边上倒下了。
在它倒落的同时,一根半截的枝条无意间勾住了陆冲霄的领口,随着破天杖到底而不慎将它给勾开了,将其间那枚白红交错的那枚骨露出了一角。
月冲山目光极为敏锐地看到了这一幕,随后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鬼谷残片?!看来……真的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