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的表情变得分外阴冷，像是六月的天，原本晴空万里却在瞬间乌云密布，他伸手抓向唐的后背，想象着安纲童子切的冰冷传入手中，路西法在心底发出阴冷的笑声，，这样的锋利，足够将这个所谓的江流佐佐木劈成两半。
可是入手却是一片空荡荡的感觉。
路西法转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唐，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费力的吐出嘴里的血水，虽然虚弱却依旧咬牙切齿：“他是我的仇人，让我自己来。”
他的怀里，是那把切金断玉的的安纲童子切。
“可是您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路西法皱眉，唐的胸口无规律的起伏，很可能是伤到了内脏，让这样的家伙踏上战场，无疑是看着他去送命。
唐固执的摇摇头，以隐晦的动作将紫色的液体注入体内，那张苍白的脸逐渐泛起诡异的红光，像是嗜血的狮子一样盯着隧道的尽头：“那是我的仇人，我自己来。”
路西法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斯泰尔伸手拉开，他看着唐手心透明的针管不由皱起了眉头，如此大剂量的兴奋剂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为唐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但是药效结束的话，整个人都会承受被撕裂的痛苦吧？
到底是多大的恨意，才能让你拼了命的想要杀了他？甚至不惜使用药物？斯泰尔皱眉。
“斯泰尔先生应该有很在乎的人吧？”路西法突然问道。
“当然，”斯泰尔回答得理直气壮，在答案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干嘛？”
“那就对了，”路西法却不理会斯泰尔的问题，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唐的背影，“那个叫做江流佐佐木的家伙，毁掉了唐先生最珍视的人。”
斯泰尔明显的一愣，最珍视的人？那个整天板着一张棺材脸的混蛋，会有自己最珍视的人？他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路西法，就算是他真的毁掉了唐最珍视的人，你又怎么能知道呢？
“我就是知道，”男孩得意的笑笑，像是学识渊博的老师在个自己的学生答疑解惑，“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斯泰尔先生给出了不假思索的回答，并且在脸上露出了相当满足的笑意，这说明，您所在乎的人是让您相当骄傲的存在，但是唐先生不一样，”男孩的笑容骤然收拢，“面对那个自己所谓的师兄，他选择拔出自己的武器横刀相向，如果不是泼天的恨意，我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哦——”斯泰尔了然的点了点头，自己回答路西法的时候确实想到了黑鸦的一众朋友，还有亲爱的利维坦小弟弟，不过这样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能被男孩察觉，不得不让草履虫对这个十几岁的孩子高看一眼。
隧道尽头，唐举刀指向江流佐佐木，两个人都静默不语，像是在岩流岛决斗的宫本武藏与佐佐木小次郎。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过了半晌，唐缓缓开口，干涩的声音如同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太久的迷途者，“我一直想问你，你把刀送进师父身体里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也想试试？”江流佐佐木笑笑，脸上的金属零件纷纷开裂，路西法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本该致命的一刀，但是那崩裂的身体却完成了诡异的新生，像是在茧里被束缚的毛虫终摆脱了禁制，得到了新生，诡异的银白色金属像是蜜蜡一样从那具魁梧的身体里溢出，将已经被分裂的肉身重新粘合，十几秒的时间，江流佐佐木的身体已经被诡异的白色物质覆盖。
“好恶心啊，”唐看着已经不再是人的江流佐佐木笑笑，“不过，这种恶心的样子也适合你这种恶心的混蛋。”
“记忆金属？灌植技术？”斯泰尔的脑子一片混乱，这种东西，不是早就被禁止了吗？
“斯泰尔先生？”路西法一脸担忧的看着斯泰尔，“您没事吧？”
斯泰尔摇了摇头，脸色却愈发的难看起来，这种残忍的技术，真的还会有人使用吗？
可是隧道尽头的两人并不在乎草履虫的想法，唐拔出身后的安纲童子切，拔刀术凌厉的劈下，可是那霸道狰狞的攻击却在接触到江流佐佐木身体的瞬间卡住，像是被磁铁死死吸附的生铁，任凭唐如何努力，都不能再动弹一分一毫。
江流佐佐木抬起头，轮廓分明的脸已经被液态金属所覆盖，像是未完成修整便被放弃的雕像。
“师父的眼里只有你一个，这么偏心的老师，他该死！”江流佐佐木发出狮子般的咆哮，沉重的拳头直接砸在唐的脸上，挺拔的鼻梁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个，唐却不为所动，银发男子愤愤的吐出嘴里的血水，小太刀从怀里抽出，直接刺入江流佐佐木的眼眶。
“我真不想和你这样的你死我活，”唐狰狞的搅动手中的刀把，“可是我没办法，我要给老师一个交代。”
“我觉得是那老东西欠我一个交代。”江流佐佐木冷笑，柔软的脖颈骤然转动，那已经刺入眼眶的太刀，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掰断，壮硕的野兽发出刺耳的笑声，在唐震惊的眼神里沉重的下勾拳再度砸在那张冰冷的脸上。
“现在的你真是落魄，”江流佐佐木抬起唐的身子，死死地盯着那张窒息的脸，“像是死到临头的流浪狗。”
“不过在那个冬天的晚上，我们都是那么落魄，”江流佐佐木拖起唐的身体，刺入身体的安纲童子切和插入眼眶的小太刀使他看起来狰狞的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可是他的声音却那样的温柔，像是和弟弟一起回忆苦涩童年的哥哥，“我们在冰冷的水泥管道里依偎着取暖，把别人踩过的废报纸盖在身上，那个时候的你全身冰冷，我吓坏了，把你瘦弱的身体抱在怀里，我甚至无数次的向上帝祷告，如果可以，就用我的命来换你的，”他死死扼住唐的咽喉，“你还记得吗？”
“你当然记得，你怎么能不记得，”不待唐回答，江流佐佐木便开始自言自语，像是陷入舞台的疯子，“那个时候我们落魄得像是败狗，却满足得像是拥有全世界，我被那些富人打得遍体鳞伤，你抱着我说，哥哥我醒来的时候可不想看见你的尸体啊，那个时候你哭了，而在那个冬天的晚上，我也哭了，我们都是孤儿，一无所有，却又相依为命。”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唐咽了口气，眼眶却逐渐的湿润起来。
“当然有好说的！”江流佐佐木骤然抬高了声音，像是被刺激的疯子，“你的世界本该只有我，为什么要加入那个老混蛋！你以为我看不出他的排斥，可是只要有安纳德*唐的地方，那里就是我将要活着的地方！他不教我剑术，我可以转学枪法，他不给我武器，我可以自己打造，我的愿望就是一直留在你的身边，为什么连这点愿望也要剥夺！”
他从自己的身上恶狠狠的拔下安纲童子切，外翻的伤口说不出的狰狞，江流佐佐木将安纲童子切丢在地上：“你以为我在乎这把烂刀？我在乎的是我的兄弟！”
“别傻了，”唐有气无力的笑笑，“从你刺穿老师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不是你的兄弟了。”
“是啊是啊，你已经不是我的兄弟了，”江流佐佐木把唐抱在怀里，恐怖的力量使得唐的骨骼都发出轻微的断裂声，他拔出安纲童子切，对着唐的后背刺下，“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约定过，就是死，也要死在对方的怀里。”
身后涌出汩汩的鲜血，唐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虚幻的倒影，时间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叫做佐佐木的小鬼把自己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重复，弟弟不要死啊，弟弟不要死啊。
他们在街上捡别人丢弃的食物，那个叫做江流佐佐木的家伙满脸愧疚的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让你吃上真正的美食。
他们在海边抓螃蟹，将那些挥舞着爪子的家伙按在对方的脸上。
他们一起缩在教堂的墙角，偷听唱诗班念诵圣经，两人的嘴唇跟着轻轻翕张，念诵上帝的箴言。
可惜都是曾经，曾经的“他们”，现在已经成了“你”和“我”。
“过分的占有欲呢。”路西法看着斯泰尔。
草履虫已经将冲锋枪握在了手里，如果唐不能进行有效的反抗的话，他会把这两把枪砸在江流佐佐木的脑袋上。
坚硬的混凝土隧道瞬间破碎，头顶落下黑色的影子，满脸玩味的男孩落在唐的面前，拳打佐佐木，脚踢安纳德，如同擂台上的裁判般将两人灵活的分开。
“厉害啊！”路西法抚掌惊呼。
Killer抬起头，焦黑的手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今天的T33隧道还真是热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