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送你到这里，”装载车缓缓停下，保护板降下，那个光明的世界重新出现在利维坦的面前，头儿漫不经心的开口，“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要我做什么？”利维坦对于自己的任务仍是一脸的迷茫。
“去把那个拍打过你肩膀的男人救出来，”头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搭上你的性命。
利维坦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斯泰尔的存在对于对他来说就像是记忆里的缺口，偶然想起他的时候，记忆系统会有莫名的悸动，却无法永远的铭记，就好像是海底的人脸，永远都模糊不清。
钢铁战士缓步前进，炽烈的阳光下空气都微微扭曲，时代广场距离黑鸦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路程，在飞行器提供的恐怖速度下，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完成了从一处空间到另一处空间的跨越。
时间的消耗近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头儿依旧面沉如水，在这样的温度下，作为囚徒的斯泰尔一定不会好过。
不过这个状态的利维坦，应该也不好过吧。
方正的黑影出现在头儿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墨镜男将一本破旧的书塞到头儿的手里：“你看过没有？”
“《牛虻》？”头儿皱眉。
“蒙泰尼里神甫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投入监狱，那个飞来飞去的牛虻终究成了他脚下的被踩扁苍蝇，即使是他的私生子，”墨镜男一针见血的说出故事的情节，“所有人都将《牛虻》当做亲情与信仰冲击所产生的悲剧来品读，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墨镜男得意的笑笑，“那就是简单的背叛，儿子背叛了父亲的信仰，父亲断送了儿子的性命，很公平的你死我活的故事。”
墨镜男抽出一根粗大的雪茄塞进嘴里：“对于你来说，斯泰尔是你的‘私生子’，利维坦是你的信仰，现在，你竟然愿意放弃自己的信仰去保护你的私生子，真是......”
“你知道的还真多。”头儿笑笑。
“我是十二月啊，”墨镜男哈哈大笑，墨镜下的眼瞳中射出骇人的精光，“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
“什么意思？”
墨镜男解下胸口的徽章丢给头儿，棕色的狮子在上面张牙舞爪：“我现在不只是浮屠殿的领导人，还是第二区的治安官，你的所作所为，我会全权插手。”
头儿沉默。
“斯泰尔和你本可以直接带走高纯度能源，Assassinator挑战你也以一笑置之，但你没有，这不只是对斯泰尔放纵，更是你一早就认定了斯泰尔会一败涂地，这样，你才有派出利维坦的机会，”墨镜男继续侃侃而谈，“人类可以改造成电子人，那么超智能是否能拥有人类的意识，对于这个，你应该也很在意吧？对超智能进行原本对人类施行的情感刺激使其‘强行’拥有人类意识，不也是图灵计划的一部分吗？利维坦和斯泰尔，就是你手上的棋子吧？利用利维坦对斯泰尔模糊不清的情感刺激他的人造思维，利维坦会变成活人一样吗？真是让人期待的问题，不过，草履虫那样冲动的脑子，着实很难让人放心啊。”
头儿依旧沉默。
“十五分钟，”墨镜男不再理会沉默的头儿，恶狠狠地捻灭手中的雪茄，“再有十五分钟，叙旧到此结束，我会毫无保留的出手，而你的机械军也可以全军出动。
这不是牛虻与神甫的较量，这是该死的战争。”
头儿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青铜柱，熟悉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卡拉萧克*潘......”
爆炸声传出，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头儿看着远处缓缓炸开的蘑菇云，那场让牛虻一败涂地的战役，现在终于打响了。
利维坦踉跄着向身后倒去，沉重的身体将广场上的立柱悉数砸断，路障男孩伸出手，金属护臂上发出刺眼的蓝光，在能量填充发出的轰鸣声中，直接将利维坦腿上的金属关节打断。
“这可不是打歪了，”卡拉萧克冷笑，“我还记得你是怎么一根根切断我的手指吗，现在，我就要在这个超智能的身上讨回来。”
卡拉萧克掏出M500，大口径的枪管如同毒蛇一般发出阴冷的光：“只是可惜它不会惨叫，不然就更过瘾了。”
M500轰鸣，如同钻头一在利维坦的身上般留下密集的空洞，斯泰尔发出暴怒的咆哮：“王八蛋别让我下去，不然我让你求死不能！”
“你看看你看看，你着什么急呢，”卡拉萧克笑笑，伸出枪口抵住利维坦的脖子，“当事人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听说利维坦是黑鸦的顶尖艺术，竟然大手笔的使用巴格达电池作为供能系统，可真是羡煞旁人呢，”光秃秃的手掌按住利维坦的胸口，卡拉萧克贪婪的舔了舔舌头，“我对超智能也很有兴趣，这样的宝贝，送给我这样的人才才是物尽其用吧？”
“动手，潘。”
一直充当路障的男孩点了点头，手里变魔术似的多了各式各样的维修工具，斯泰尔目目眦欲裂，恐惧和愤怒涌上他的心头，在常人眼里那只是切割工具，但于利维坦来说，那是宰割生命的屠刀！它会将利维坦逐一分解撕裂，让他重新变成废铁，那个自己失而复得的弟弟又会离自己远去！
斯泰尔开始咆哮，可是喑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呆呆的看着利维坦，时间倒转回那个下雨的晚上，自己也是这样的无能为力，抱着弟弟逐渐冰冷的缩在角落里，像是无家可归的败狗。
卡拉肖克*潘，第二治安区的贵族，据说是对一些“特殊的”犯罪拥有赦免权的高层，斯泰尔无力地笑笑，赦免权？不过是高层的彼此包庇罢了，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拥有了将贵族踩在脚下的力量，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自己还是那样的落魄不堪。
他想起以前追过的日番中那句中二的台词——所有的无能为力，都是因为当事人的能力不足，本来嗤之以鼻，现在想起来竟是如此的绝望。
所有的无能为力，都是因为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他看着利维坦，突然更加的愤怒，自始至终利维坦都是扮演一个废物的角色，那种傻瓜似的开场“我叫利维坦，能让我把他带走吗”，那种软弱可欺的形象，不曾出手便被那个路障一击打倒，你是超智能，你本该是凌驾于世人的存在，你到底在怕什么！
任人宰割的利维坦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斯泰尔：“请问，能让我把他带走吗？”
“不可以哦，”卡拉萧克笑笑，哄孩子般的语气中满是鄙夷，“他做错了事情，要受到惩罚。”
“可是我要把他带走，”利维坦摇了摇头，“有人说，他是我的哥哥，要我不惜一切代价带走他。”
“一切代价.......”卡拉萧克点了点头，转向斯泰尔的脸上满是狰狞，“看来，你的头儿还真是很看重你呢。”
男孩手持分解工具缓缓逼近利维坦，斯泰尔心如刀绞，各种情绪彼此纠缠翻滚，愤怒，痛苦，不堪，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甘于做一个庸碌的废人，不再想着什么弟弟，利维坦是不是就不会想入这样的泥沼。
一个不通世事的孩子，怎么能卷入这场肮脏的战争。
男孩手中的切割笔对着利维坦的胸口刺下，一旦命中，巴格达电池将成为卡拉萧克的囊中之物，可是利维坦犹若未觉，自始至终都在扮演一个受死者的角色，斯泰尔怒极反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你无法让懦夫踏上战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懦弱，会根深蒂固的伴随他们一生。
现在的利维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吧？斯泰尔摇摇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锋利的武士刀截住了即将刺穿利维坦的钻头，唐像幽灵一样突兀出现：“在我的首领决断他的罪恶之前，你们没有行刑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