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亮起微弱的荧光，像是撒旦在地狱睁开了窥视人间的眼睛。
“他们的目的就是用我做实验，测试那个所谓的苹果药剂对人体生理构造的影响，而我竟然一口一口的喝干了他们灌进我嘴里的迷魂汤，”黑暗中响起路西法无奈的笑声，“不过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叫做布依洛斯·肯的家伙，他以为能用我来要挟黑鸦，或者与Killer合作达成统一西瓦尔大陆西部地区的目的，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成了Killer手里的小白鼠。”
“你不会死吧？”利维坦上下打量着路西法，现在的后者比他以往任何时刻见识过的路西法都要糟，那具残破的躯体上不止是被横生的骨骼撕裂的创口，还有被高压电流侵蚀过后留下的恐怖焦糊。
“我不会死的，”路西法虚弱的笑笑，“我是蟑螂，顽强得不像话，就算是剪掉我的脑袋，我也要倔强的爬给你看。”他笑着岔开了话题，“不过你的伤势不比我轻多少，我懂一点点的机电修理知识，要不要帮你瞧瞧？”
利维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双臂的小臂部分被Killer齐刷刷的截断，壮硕的手臂变成了半条铁柱挂在自己身上，胸前的能源舱被对手撕裂，如果不是巴格达电池硬度惊人的外保护装甲隔绝了大部分伤害，Killer的致命一击足以将他和巴格达电池一起劈成两半。
“我这个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利维坦摇了摇脑袋，“我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已经移除了痛感，能够将人类致死的痛楚，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某些特定组件的脱落，”他甩了甩空荡荡的手臂，开了个悲伤地玩笑，“或许我还能更轻盈。”
“这样的故事一点也不好笑，”路西法笑笑摇头否定，扭亮了手中的荧光棒，“不过你能找到这下面的隐藏空间，着实很让我意外。”
“趴在地上的时候那个二世祖一直在打我，我的一些金属组件掉在地上，发出很清脆的空响，按照安提拉先生教给我的知识，我们应该是处在一片被隔离的区域，脚下是另一片空间，所以我调动了朗基努斯对着地板开了一炮，”利维坦说着耸了耸肩膀，“而且那个时候Killer已经要将那些药剂注入到你的身体里了，与其在那里安安静静看着你等死，不如试着拼命。”
“很有血性的一个解释。”
路西法点了点头，在荧光棒微弱的指引下向前走去，利维坦敏捷的调到少年面前，用自己的钢铁之躯为少年搭起不破的防护。
“Killer是想让你死吗？”黑暗的空间会激起人类与生俱来的恐惧，利维坦也如此，虽然他很坚硬，但当他诞生人类意识之后，未知的事物会带给他像人类一样的恐惧，而排解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学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并不是想让我死，而是想借助我的身体完成伊甸园的实验，”路西法咬着嘴唇沉思，“就像纳粹手里的试验品，他们希望那些挣扎的生命能够尽可能活得久，这样会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创造他们想要的结果，我曾经见过那些被泡在玻璃罐中的试验品，他们身体内的脏器已经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腐烂，而我不一样，”路西法按住自己的胸口，“我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利维坦点了点头，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说完了我的故事就该讲讲你的了，”路西法好像看穿了利维坦的心思，“你和别的超智能不一样，他们只能算作被固定程式支配的机器，而你是拥有独立意识的活人，介意讲讲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利维坦耸了耸肩膀，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的就是斯泰尔那张满脸狂喜的大脸，在那个满是怀念与不舍的眼神之后，他就无师自通的领略了“人类的意识”。
利维坦还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但是路西法已经停下了脚步，荧光棒在黑暗中的某处停了下来，照亮了远处绿得吓人的试验台，利维坦止住了脚步，这样他才能听清少年的呢喃。
那个小鬼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了利维坦闻所未闻的名字。
巴别塔，人间通往天堂的建筑。
楼顶。
“你现在就要死了，”Killer翘着二郎腿坐在望远镜前，“有什么话要说？”
“和你这种怪物合作就已经做好了要死的准备，”肯将最后一根在手心中捻灭，将灰白的眼瞳投向天空，“天基动能武器啊，真是让人怀念的东西。”
“我相信你的贼窝有足够的防空火力能够将那根高金属合金棒打下来。”Killer一脸悠闲的仰躺在椅子上。
“有和想是两个两个概念，就像着名的励志大师马拓依多夫说的，我想，我能和我要是三个不同的故事，但是我觉得他的话有很大的漏洞，如果你连想都不敢想，你有怎么能提出‘你要’和‘你能’呢？”
“黑道二世祖开始等死了？”
“我也是机械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我们是校友，比我早好几百年的大师哥，”肯笑笑坐在，狂躁暴虐的二世祖露出了贵公子一般的疲态，“我听说过你，A……”
“过去的名字就不要提了。”Killer止住了肯即将吐出口的名字。
“OK，OK，”肯点头，“你是机电控制专业的先锋，在能源改造方面的成就灿若星辰，学院甚至特意为你打造了像是金字塔一样辉煌的展览厅，每当站在你的雕像下面，我都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所以我在心中暗暗发誓，将你立为目标，成为能与你比肩，乃至于超过你的存在。”
“所以，那个霸王兽是你自己做的？”
“虽然比不上利维坦那样的超智能，不过它已经让我很满足了，”肯的声音慢慢低落下去，像是快要睡着的人，“一个将梦想搁置了十几年的黑道二世祖，他的创作没有随着他的年纪一起死去，已经是很让人心满意足的事情了。”
“在机械学院毕业之后，我就回到了老头子身边，从此以后那些扭曲的公式不见了，留给我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色交易，赛巴斯抢了我们的地盘，明天一早去干掉他，古昂吞了我们的货，用你手中的枪给他长长脑子，我每天都在杀人越货，在变成自己陌生的样子。”
“你觉得是你的老爹毁了你？”Killer问。
“不，老爹是对的，一开始我就在做着一个虚幻的梦，丑小鸭之所以会变成白天鹅，是因为他是天鹅的儿子，而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的努力，从鳄鱼蛋里爬出来的小家伙，无论心底多善良，终究流的是鳄鱼的眼泪，”肯在裤兜里摸来摸去，Killer将手里的雪茄递给后者，肯笑笑，吐了一个烟圈之后无奈的叹息一声，“从在刚毕业就被一帮人用枪指着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Killer默然，这样的肯让他有些无话可说，如果肯恬不知耻的承认是他的老爹毁了他，Killer会毫不客气的吐出世界上最恶毒的语句，但是肯没有，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讲故事。
“老头子是个很自负的人，在那个暴风骤雨的晚上，他在下水道边找到了快要冻死的我，那个穷的快要要饭的老头摆出一脸臭屁的表情对我说，喂，小鬼，躲在这里干什么，是要瞻仰我伟大的布依洛斯的风采吗？那种落魄到家还要死撑的样子，是一个父亲在自己儿子面前才有的倔强吧？”
“他曾经指着康斯坦丁伯爵的安泽拉古堡对我说，以后要成为像康斯坦丁伯爵一样被整个西瓦尔大陆记住的人，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小小的毒贩子，可却自信的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Killer想要撇嘴嘲讽，他想说“康斯坦丁是正经的军火制造商你这毒贩子和人家可没有可比性”，但是话到嘴边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肯要死了，他没必要跟一个要死的人过不去，况且，他的故事里有他最伟大的父亲。
“从与你合作的时候我就注定了破灭的下场，但是我别无选择，”肯仰起脖子，像是骄傲的将军，“那个老头的希望还没有达成，我要用我的一切构建他的王国！”
“甚至是你的命？”Killer撇了撇嘴，他是很现实的人，在他的眼里，为了死人的愿望放弃而活人的一切是很愚蠢的事情当初如果肯拒绝自己的糖果，现在的二世祖完全可以带着贼窝里最值钱的宝贝逃之夭夭，而不是一脸苦相的在这受死。
“我从没有打过逃跑的主意，老头子早年就已经和伊甸园暗中合作，这是我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巴别塔也是他为了巨人计划而建造的建筑，伊甸园帮助我们称雄西北，我们为伊甸园献上自己的命，很公平。”
“天外来客大概还有十五分钟落在地上，你应该把握好现在的机会，跑远一点。”Killer撇了撇嘴。
“从和你们合作的时候，我和老头子就已经是干瘪的死人了，况且一生杀人无数，也该在这里有个了断，”肯按下操控台上的按钮，脚下黑暗的隧道瞬间一片光明：“老头子答应你的东西在巴别塔的下面。”
他张开嘴，含住了自己的水蟒左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