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李昭平点了点头，随口问，“对了，昨天的佛念大典举行得怎么样？”
惠远蹲着身子，专注地修门，附和了句：“还好，跟往年一样，人来得特别多。”
“你继续忙，我先走了。”李昭平伸手，轻轻摸了下惠远小和尚的光头，然后笑着走开了。
李昭平果然在竹林里，见到了江云的身影，告诉了他，段逸来了，将与他有一段决斗。
听到段逸的名字，江云有些惊愕，当日他将段逸打下悬崖，以为段逸早就坠崖而死了。
“你从不杀人，段逸也曾是你看中之人，能放弃决斗吗？”李昭平望着他，问出这句话。
“你知道我的未婚妻子莫仙儿，为何会在与我成亲之前自尽么？”江云淡淡问，语气带着一丝冷凝。
“因为段逸毁了她的容颜。”李昭平答道，而莫仙儿视容貌为性命，没有美貌宁可一死。
“段逸毁的，不仅是她的容貌，她是受尽羞辱而去的。”江云握紧了拳头，“我没有办法原谅他，见到他的话，我就会出手。”
李昭平身子一僵，难道段逸的故事其实不是真相的全部？害妻之仇，的确是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放下的。若是李昭平再出言劝阻，便是强人所难。
江云轻轻闭上了眼，像是不愿再回忆那段痛苦的过去，而后深深抽了口气：“他的确是无心之失，我也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你肯答应？”李昭平本以为江云一定会出手，可没想到却有了转机。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我的爹娘生前都是信佛之人，我答应过他们，此生不杀人，远离是非。”江云背过身去，“你约段逸，明日未时在这竹林与我做个了结。我自有计较。”
“公子是要离开佛山？”李昭平很清楚，只有江云在决斗之前离开佛山，才能免去一场生死之战。
“我来佛山，本就是见见故人，已经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该走了。”江云淡淡道，向竹林深处走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
竹林深处，玄无止正弹奏着美妙悠扬的琴声，江云移步而去。
“无止兄，今天难得听见你的琴声……似乎恢复正常了。”江云面露柔笑，用心聆听这动人的琴音旋律，眼中的悲伤之色在慢慢逝去。
真正的侠者，不会被仇恨蒙蔽心智，不会沉迷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愁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你既然决定要离开佛山，贫僧这个故人也不会只在你的心里，留下阴影魔音吧。”玄无止脸上洋溢起淡淡的笑容。
“你要想真让我开心，就为了我不当和尚还俗，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如何？”江云走到玄无止的身边，语气略带撒娇之意。
玄无止脸色有变，江云这运气可真是有点让他吃不消啊：“哈哈哈，若你我早夕相对，怎么会有思念之情？只怕到时候，只是互相嫌弃厌恶了。”
“可每次相见，都是我来佛山找你，你却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江云一手搭在玄无止的肩膀上，俯首凑到他的耳边，压低的嗓子变得性感，“如果我不来找你，是不是一辈子就不能相见了。”
“佛曰，前世如若不相欠，今生又怎会相见。所以你前世欠了我的情，今生便是还债。”玄无止坐在琴架之前，稳如泰山。
“自从结识大师以后，我的女人缘就越来越不好了。”江云摇了摇头，伸手抚琴，拨弄了几声琴弦。
玄无止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目光闪过一丝异样，他伸手抓住江云的手，江云想缩回手，却被玄无止紧紧握住左手腕脉。
“江云兄，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玄无止起先就发现江云今日神色不宁，以为是心绪因别事而惑，可没想到他的内力损伤了许多。
“没什么，练功的时候，有些大意。”江云用力抽出了手，负手而立。
“这应该不是练功走火入魔而伤了内力，是你过度使用内力所致。而且这伤势是一天之内用力过度而至，你现在需要好好静养。”玄无止凝重了神色。
“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时常会受点小伤，不碍事。”江云打趣笑道，“莫非是无止兄心疼了？”
江云这话一出，玄无止竟然无言以对，只能看着他叹了口气：“除了辩学之外，其他的，我都说不过你。”
“无止兄，我约了段逸明日未时在竹林一叙前尘往事，还需兄长帮个忙。”
“这话就客气了，你的事儿，我自然会放在心上。”
两人相视而笑，玄无止不知江云为何而损伤了内力，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看似无异常，实则消耗了大部分内力，需静养两日才可恢复调息，实乃是不该再站。
……
李昭平与白起宁一同用了晚斋饭，戒尘师父赶来相告，玄无止大师已经批注完成了，明日一大早便会邀请二位去禅房讨论变法之事。
“明日午后未时，是江云与段逸相约而战的时间。”白起宁不免得颇为担心。
“没关系，江云公子既然答应了我，那场决战就打不起来。”李昭平道，“江云游弋四海，可是这个天底下最神秘无踪的盗圣，除非他主动现身，否则我们都找不到他。”
“也就是说，以后我们可能很难见到他了。”白起宁眸光凝重，心里的那个秘密却挥之不去。
“待明日与无止大师讨论完成变法条例，我们也得尽快启程，返回蓉城。这一多月的时间在外，不知道朝中又会发生什么变故。”李昭平忧心道。
可李昭平发现他说的话，白起宁似乎没有听进去，神色恍惚。
“起宁，起宁！”李昭平连喊了几声，白起宁才回过神来，幽幽望着他。
李昭平疑惑问道：“起宁，你是怎么了？为何这次回来看到你，总觉得你心事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