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再耽搁,又往危日城出发。不过行了两日,危日城已然在望。风七七站在沟壑纵横的百阴山前,蹙眉瞧着接连两座山峰的危险吊桥,目光闪烁。
潇阳王走上前来,邪魅笑道:“危日城就在百阴山最北部,连着雪荣国和玉国、大夏。此处天堑名唤一线天,就是进出危日城的唯一通道,走吧。”一线天宽足百丈,吊桥也跟着架起百丈长。
山风呼啸,从百阴山这一头吹向百阴山那头,吹得不算牢固的吊桥咯吱作响。风七七走近天堑,仔细看吊桥的材料,才发现此处吊桥采用最简单的原材料——木头,制作而成。
也不知吊桥存在了多久,其上早已爬满青苔,许多木板斑驳,甚至有些已经剥落了。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打头阵。风七七收回脚步,略带迟疑,站在不远处的解连城哈哈一笑,当先带着黄珊走上了吊桥。吊桥下,就是百阴山万丈悬崖。
那一团缭绕云雾,迷迷蒙蒙看不真切,昭示着天堑的的危险。师徒二人上了吊桥,吊桥当即摇摇晃晃起来。山风呼啸,吹得吊桥像在荡秋千,而解连城与黄珊,都是秋千上的玩偶。
风七七目光一闪,江瑾宣摇了摇桃花扇,经过风七七身畔,含笑道:“风小姐,瑾宣先过去等你。”他温文尔雅的笑着,一步一步踏上了吊桥。解连城与黄珊早已走到了吊桥中央,江瑾宣再上去,一下子改变了吊桥晃动的频率。
一时间,整个吊桥胡乱的摆动起来,好像不受控制的秋千架,似乎要将上面的人,甩下天堑去。江瑾宣与解连城面不改色,依旧稳稳朝前走着。风七七目光闪烁,盯着江瑾宣的背影认真看了一眼。
旁边的辛九娘道:“七儿,咱么几时过去?”辛九娘功夫不弱,还有好几个秘密杀手。此次跟去危日城,也有几个她的杀手护送。吊桥虽危险,大约辛九娘也不曾放在眼中。
风七七目光再闪,还未开口,潇阳王扬声道:“七儿,你若是不敢过去,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走。”潇阳王把风六郎关在危日城,定然时时走这破朽的木板吊床。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风七七冷清道:“我暂时不需要……”
一语话毕,晃动地十分厉害的吊桥上,却走来一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吊桥中央的黄珊忽然回来,瞧着风七七,恨恨跺脚道:“风七七,师父让我来接你。”
风七七目光闪烁,冷淡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走。”她不再迟疑,当先一步迈出,上了吊桥。这么多人走上去,吊桥当即晃动的愈发厉害了。黄珊不屑一哼,飞一般远去,不再搭理风七七。
风七七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心无旁骛。辛九娘跟在她身畔,走得很慢。风七七道:“娘,你身轻如燕,先过去吧。”辛九娘的轻功,风七七是见识过的,跟在她身后以蜗牛速度前行,是吃力不讨好。
辛九娘转头,见她稳如泰山的模样,略一沉吟,先去了。
百丈吊桥,就靠那么几根吊索,几百块木板拼凑成。哪一处人站得最多,哪一处其实就最危险。风七七在这里缓慢前行,辛九娘不敢跟随。
吊桥上已经上了这许多人,其余下属不敢跟随,都在山崖上等待。这是要分批次过吊桥。风七七仍缓缓地走着,一步一步,担心中透出坚毅果敢。她杀人的功夫不错,可大病初愈来走这百丈吊桥,也很考验心智体力。
走了约摸百米都算顺遂,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前方。前方,就是吊桥中心,山风的力量愈发大了。解连城、江瑾宣、辛九娘、黄珊都走得不算快,但都很稳。风七七回头,潇阳王跟在她身后五十来米,走得很轻,很慢。
见她回望,他甚至勾起了一抹笑容。大约,他是吊桥上最云淡风轻的那个人了。风七七转过头,直视前方继续前行。然而,走了七八步,一阵刺耳的风声猛然从天堑下传来。
风七七一惊,还未抓牢吊索,吊桥一个侧翻,掀向悬崖。她飞快抓住一块木板,仍不可避免地吊在了桥上。山风呼啸,扯着她的衣袖裙摆,好似要裹了衣袖裙摆将她带走。
她抬眼看去,见桥上众人都被甩出去七七八八。所幸大家功夫都极好,也不过跟她一样吊在了桥上。远处,解连城飞速变换了身姿,扯了一块木板在手,试图掰正吊桥。
江瑾宣使一把桃花扇勾住吊索,堪堪稳住身形,准备翻身而起。风七七回头,潇阳王孤傲地站在吊索之上,隔空望来。他一袭黑衣,被山风刮得猎猎作响,像是临世的神人。
他果然与众不同,大家都被甩下吊桥,他竟然还能保持平衡,孤立在细窄的吊索之上。风七七愕然。潇阳王对她笑笑,做了个安心等待的手势,飞快往她身旁走来。此刻能救风七七的人,大约只有他了。风七七心下稍安,专心致志的抓紧木板,准备等潇阳王前来。
冷不丁,却听上方有人道:“风七七!”这一声呼唤,怨怼万分,像是索命的厉鬼。风七七一怔,猛然抬头,正看见黄珊怨气十足的脸。风七七喝斥道:“你干什么?”
黄珊一点一点站直了身体,哈哈笑道:“一线天,一线仙。掉下去就能成仙,风七七你要不要下去试试?”
山风太大,即使黄珊喊的很大声,风七七也只能依稀分辨她说的话。如此,远处正被吊桥折腾的那些人,是根本不会听到她的言语。
甚至,急急赶来的潇阳王,也绝不会听到她的声音。风七七死死抓住木板,冷漠道:“我不想试。”黄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想试也得试,留着你,终归是祸害。”
她笑嘻嘻说完,伸出手,抠向风七七吊着的木板。若是木板被抠掉,风七七必定摔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风七七紧紧拽着木板,另一只手做掌刀,狠狠斩向她的手,喝斥道:“黄珊,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句话,风七七早就想问她。却因为许多原因,从未问出口过。黄珊邪邪一笑,并未回答风七七的问题。她的手飞快避开风七七的掌刀,仍努力抠着风七七的救命木板。
此时此刻,无人知晓风七七正面临双重死劫。甚至,旁人或许还会以为黄珊她正在营救风七七。毕竟,黄珊是解连城的徒弟,而解连城对风七七似乎不错。百丈悬崖下,云雾缭绕,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风七七尸体的准备。
风七七瞪着黄珊灵活有力的手臂,心头一动:“昨夜要杀你的黑衣人,难道是你自己?”
黄珊怎么看都不像是伤势很重的人,昨夜那样鲜血淋漓的画面,有些说不通。黄珊笑肉不笑道:“是我又如何,我原以为你吃了饭菜早都死透了,正好演一出苦肉计,消除师父和小师叔对我的怀疑。”
她脸色变了又变,冷笑道:“你果真矫情,吃个饭也不痛快。”若是吃了,风七七昨夜就已毙命,哪里会有今日一线天的情况。
黄珊满脸愤愤,不肯再搭理风七七,仍旧专心致志地毁掉木板。她态度严肃认真,毁掉一块木板,不过三五分钟的事情。风七七欲哭无泪,再这么下去,她就真的要见阎王了。
她手掌翻飞,不断的攻击黄珊作乱的手,忍不住喝斥道:“黄珊,杀人者偿命,你若是杀了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黄珊见招拆招:“一线天由来危险,我就是杀了你,谁知道呢?”
她笑嘻嘻瞪圆了眼睛:“等你死了,就不会有人跟我抢师父了。”风七七从未想过要跟她抢师父,不知道黄珊怎会有这般幼稚的想法。
然而,人幼稚起来,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若是被黄珊得逞,风七七最后只能坠入万丈悬崖。风七七目光闪烁,忽生一计。
她拽住木板的手倏地松开,整个人往悬崖下掉去。黄珊始料不及,死死抠住木板的手失了作用力,当即栽下吊桥另一头。
风七七全神贯注,趁着她栽倒的刹那,一脚踢在她心口,借她的力跃上了吊桥。风七七喘一口气,忽觉得脚下一紧。黄珊拽住她的脚踝,仰头哼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姑奶奶算是小瞧你了。”
言毕,拔下头顶玉钗,狠狠扎向风七七。玉钗虽小,杀个人却也不难。风七七脚步飞快让开,抓住吊索的手却不敢松。此时的吊桥还在底朝天,二人这般缠斗,吊桥被甩得上下摆动,时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黄珊冷笑一声,再次抓向风七七的脚踝,试图翻身上来。风七七避开,狠狠踩向她的手掌。与其被黄珊杀死,不如她先杀了黄珊。可惜,她踩下去的脚步,始终没有黄珊避让的速度快。
可不是,黄珊是解连城的徒弟,解连城和潇阳王是师兄弟。风七七打不过潇阳王,自然也打不过解连城。连黄珊这徒弟,风七七要对付起来也是够呛。
从黄珊出现到此刻,也就一分钟。一分钟,二人斗了几个回合,还没能分出胜负。眼看黄珊就要攀上吊桥,跟风七七来个鱼死网破。
风七七却始终不能将她踢下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