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不知道角龙把所有人引到这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伯重有他的目的,他不说,我们谁也不能问。
角龙叫了一声再没有其他动作,又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整个洞中还是安安静静,一点别的动静都没有,后来角龙索性蜷在高台上打起盹来。这就很尴尬了,不知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个地方到底是干嘛,难道这条缺心眼的角龙就是来让我们欣赏它的曼妙睡姿的么……
一行人人困马乏,索性也倚靠在皮艇上休息。此时月上中天,大约已经到了子时,从洞顶倾下的月光十分亮堂,水面上还有不少小型的凸起礁石,伯重踩着礁石飞檐走壁的晃了一圈也无甚发现,索性落到我们的皮艇坐到我边上,一条腿支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搓的下巴,看的我有点发毛。
“你……你看什么?”我被伯重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磕磕巴巴的问道。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我愈加发毛了。
伯重一脸探究的凑近了,我被他搞得不自禁的向后靠,身后就是绺子厚实软和的肚子,我胳膊肘一压,绺子“嗷”的惨叫一声。“卧槽,你压哪呢?!……诶?我能说话了,哈哈哈老子嘴巴终于不漏风啊!诶哟疼啊,靳海你大爷的,压我裤裆了!”
“啊?!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忙脚乱的赶紧起来。
绺子虽然能说话了,但力气还没能恢复几分,费力的捂着裤裆呲牙咧嘴:“你下手咋这么黑呢,差点没给你马爷整残咯!这要是给我整的不能人道了,俺们村大芳小翠花的不得找你拼命?”
我实在懒得理他,这厮贫起来简直没六儿。
伯重终于叹了口气不再盯着我瞧,闭着眼睛靠在船沿上,幽幽的无奈道:“怎么这么干净……”
我被他说的没头没脑,认真的想了很久才终于知道了伯重到底在问什么,是那根针!
据伯重所说,我的身体里被插入了那根针,这几乎就等于发射了一个信号,我如今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一切的邪祟之物都会寻光而来,海面上飘着的棺材里的那些鬼新娘和这条角龙都是因为我的某种游丝牵引而来。
这么说,他的确是在等什么东西现身,而我,就是他抛出去的饵!
这个挨千刀的伯重!我立时咬牙切齿的拍了拍脖子:“我管你叫大爷!你能不能给我取出来!”
伯重勾勾嘴角,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能”
好吧……我扒拉着绺子让他再靠后一些,躲得伯重远远的,如今他在我眼里跟瘟神没什么区别,一不留神就中招,实在惹不起了。
大家都默默无语,各自整休。小于从装备中拿出水和食物,我一看,居然是他娘的压缩饼干,肚子里虽然饿,但是看着手里干巴巴的饼干也着实没胃口,好在从绺子的包里翻出些牛肉干,就着水勉强吃了些。
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实在乏的很,困的眼皮几乎都要睁不开了。小于把装备艇划了过来,看了看手表又望了望洞顶之外的天,小声的对正在假寐的伯重说道:“大师,要继续等么?”
“嗯”伯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依旧闭着眼懒懒的问:“什么时间了?”
“零点一刻”
伯重翻了个身,把外套的衣领紧了一紧,“快到了,你盯着洞顶,月亮直射的时候再叫我”
“是!”小于领了命,躺在装备艇上开始认真的盯着洞顶。
我脑子昏昏沉沉,窝在绺子的肚皮上马上就要睡过去了,绺子时大时小的呼噜声在这时候分外的让人安心,脑子越来越沉,很快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心悸,我猛的睁开了眼一骨碌坐了起来,起身的动作太大,惹的绺子不耐烦的吧唧了几下嘴,嘟囔着:“芳啊,别闹……”,说着伸手挠了挠裆,转身又睡了,这货估计这会儿正做着春梦呢。
其他人都还在默默的休息着,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刚刚十二点二十五,也就是说我只睡了不到十分钟不到的样子。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小于也坐了起来,我看向他,他抬手指了指洞顶示意我看过去,此时从洞底看上去,月亮刚好位于中间位置,今天是农历十四,月亮已经将近整圆,月光清冷如银,倾泻在高台周围的水面上,映的洞中水光粼粼,斑驳陆离。
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小于似乎也很紧张,哑着嗓子轻声唤了一句:“大师……”
伯重“嗯”了一声睁开了眼,先是抬头看了看,然后忽然快速的拿出狼眼手电开始四处照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我见伯重少有的严肃,心里顿时一紧,也慌忙间掏出手电向四周扫射过去,所有的人都醒了,见状不妙,纷纷站了起来警戒。
这个大葫芦的大肚溶洞实在太大,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从中间位置走的水路,头上的矿灯照明距离有限,所以我一直根本没有看到四周的岩壁,此时一用狼眼照去这才傻了眼,岩壁上密密麻麻,居然都是我们在海面上看到的红色棺材,看上去足有上千副!
这里的红色棺材相较来说都是完整没有破损的,不过是年代长了些,落满了尘,底部又是水潭,水汽蒸腾上去加速了腐朽,看起来十分陈旧。这里的棺材采用的是悬棺葬的方式,即在岩壁上或岩缝中打上木桩,然后把棺材吊上去平担在木桩上,称之为悬棺葬。
这就奇了,悬棺葬我是听过的,这种葬式是古代南方一些少数民族才会用的殓葬方式,一般是在悬崖峭壁之上,上有峭壁下有深渊,让人可见而不可攀。可这里是东海之上的一个暗礁区的小岛溶洞,居然有人在这里劳财劳力的葬了上千副悬棺,着实诡异。
再者,如果海面上飘着的烂棺木是从这里飘出去的话,那岂不是这里的每一副棺材里也同样躺着一个身着红嫁衣的鬼新娘?
不对……我甩了甩脑袋,伯重和我身体里的针都还在,既然伯重的气息被压制着,而我又是那么明亮的一颗大饵,这里悬棺棺木完整,那么理应如同海上一样,我的眼睛应该看到密密麻麻的鬼新娘才对,而这里棺材就仅仅只是棺材,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其他人明显也发现了,不过好在之前有过此类经历,大家只是惊诧了一小下下就回归了平静。绺子也从春梦中醒来,身体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扶着我站起来,睡眼惺忪的四下瞧了瞧,“卧槽,不是啥好兆头啊!”
我嗯了一声表示认同,转而对伯重说:“很干净,但是我感觉的确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我知道”伯重还在四下寻找着“来的时候我已经检查过了,她们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那你在找什么?”
伯重的手电光终于停了下来,那是一隅水面,可奇怪的是,好像水底有什么东西,有几串小水泡连续的鼓出来炸裂在水面之上。伯重终于冷笑低低的说了句:“来了!”
水泡在持续变大,很快那一隅水面就如同煮沸的水一般沸腾起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响,居然开始有漩涡出现,接着,整个水面都开始晃了起来。
“水在下沉!”
小于的一声喊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我扒在船沿一看,果然水正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减少,不少礁石已经开始慢慢显露出来。
“客人,这里的水连着海,怕是出现漩涡了!”船老大焦急的喊着,手脚麻利的把绳索迅速的套入了一块尖利的礁石上,然后死死的固定住皮艇,小于和关胜刚要如法炮制的抛出绳索,却见伯重摆了摆手,“不必,这不是漩涡!”
众人一听都愣住了,伯重此人一向说一不二,他说没有危险那就真的不必再忙,所以大家都莫名其妙的停了手。水位足足下降了两米左右,不巧的是装备艇之下正好有一块凸起的礁石,小于和关胜两人下到水里合力才勉强把皮艇移出了礁区。
待水面终于停止下沉,起初出现漩涡的地方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石板上用粗阴线刻着一副奇怪图案,我刚要仔细去看,绺子却忽然“咦”了一声:“怪哉,怪哉!”
我撇头像绺子投去疑惑的目光,只见他正用力的向前探着头,辨认了一会脸色更加古怪,我忍住不问道:“你丫有屁快放行不行?!”
绺子瘸着腿费力的向前移了两步,蓦地转头盯向了船老大,奇道:“五爷爷,这不是咱们家的那只兽面么?”
船老大没想到绺子会如此问,一时间脸上忽的一阵红一阵白,讪讪的只是低垂着眼吧嗒吧嗒的嘬着烟杆,含糊的应了一声,连头都不敢。绺子的脸一下就变了,怒气上涌直接骂道:“买卖还在做是不是?!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四梁八柱,这他娘的是哪一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