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里已经是一片红雾,朦朦胧胧看不清眼前的来人,脑袋嗡嗡作响,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嘴张张合合,就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奇怪的从嘴看向了那人的脸,那人焦急的大吼着什么,双手在我肩膀上不停的摇来摇去。
“靳爷!靳爷!醒醒……”
声音遥远而模糊,仿佛从天际传来,脑中的那个声音又在喊:“杀,杀,杀……”
我忽然抬起一只手就向眼前的人脖颈劈去,谁知就在这一刹那,一旁有人快速的将眼前人拉走,我的手一下劈空,眼角似乎扫到了地上寒光一点,那是我掉落的伞兵刀,我看了看自己手,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去捡起那把刀的欲望。
我急走几步,发现全身上下已经烫的犹如热油锅里打滚,僵硬的弯腰去捡伞兵刀,刚刚慌乱之中不知不知是谁打翻了桌上的茶,刀恰巧掉在一洼水窝中,我的手刚刚碰到刀柄,地上的水迹瞬间“刺啦”一声,升腾起一阵白雾。
我把刀攥在手里,因为刀身沾染的水被我的手掌接触,冒起袅袅热气。我目疵欲裂的寻找坡脚老人,因为眼里猩红一片所以寻找的十分困难,只觉得房间里似乎多出了很多人,但此时的我似乎对血腥味道十分敏感,刚刚那老贼被我刺了一刀,我努力的嗅着,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他。
坡脚老人见我奔他冲过去大骇,一把扯过旁边的一人挡在身前,我不管不顾的刺过去,刀就要刺中那人的心窝,忽觉头上一凉,一盆带着腥味的液体兜头浇下,紧接着有个人在我额头钻进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吧嗒一声,一条小蛇血肉模糊的掉在我的脚下。
我看着蛇尸,忽然感觉全身一紧,似乎要冲破我皮肉的东西瞬间就被厚厚的茧缠了回去,晨钟暮鼓,意识里像是黄昏中的寺庙,和尚在暮色四合中撞的那一声钟声,钟声荡起层层涟漪,我的手脚被荡的一软,“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脑中的那个声音消失不见,很快我的意识就回归了。
我的肩膀被大力的摇晃,眼睛慢慢恢复正常,耳朵也能听到声音了,不知谁把我扶起,两只手在我的脸上轻轻的拍着,一边拍好像还一边说:“卧槽,怎么这么烫!”
我几乎只昏厥了一秒钟就被摇醒,眼皮眨巴了几下,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这个人是谁?我想了想,头痛起来,手下意识的就去揉太阳穴,那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说:“可算回魂儿了,诶呀妈呀这给我吓够呛!”
声音耳熟,感觉更是熟悉,我又抬眼看了他几眼,想了半晌,忽然想起来了,绺子?!
不对不对……大概出现幻觉了,立即又用双手用力的去掐太阳穴,这样一来眼前人似乎“嗯?”了一声,好像对旁边的人说:“好像傻了,咋不认人了?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真真切切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正在用力掐脑袋的双手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猛地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人的肥脸上一戳,实实在在的触感顿时电了我一个激灵!
“绺?绺子?!真的是你?不是幻觉?!”
我又伸出手怯怯的去抓他的头发,拧他的耳朵,眼前人额上一条长长的伤口,被我浑沦的一抹,疼的“嗳嗳”的叫唤起来:“咋地?你要咋地?!完了完了,真烧成精神病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没死?!”
绺子的大力金刚掌在我肩上拍的啪啪作响,既感动又感概的说:“你马爷命不该绝,有天兵天将相救,咱哥俩终于又他妈相逢了!”
说着一个熊抱就把我勒在怀里,虽然这一下几乎勒的我喘不上气,但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活人的气息,我甚至能听到绺子胸口心脏有力的跳动,眼睛一红,用力的拍着绺子的背,两人就差抱头痛哭了……
绺子放开我之后,我这才看向了屋中的其他人,发现段江和贡布都来了,那个坡脚老人被我刺了一刀锁在墙角兀自在痛苦的呻吟,几个喽啰都吓得躲在门口的位置,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而傅老正一脸惊愕的看着对面,他的对面出现了一个我没见过的白沙覆面的女人,那女人怪异的很,虽然把整个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但两肩凹陷,似乎是没有肩膀一样,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和一个坑坑洼洼的额头,看着就像被硫酸泼过一样,异常可怖!
我扶着绺子站了起来,环顾了一圈,不明所以的问绺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提还好,一提这话,绺子顿时恶狠狠的盯向坡脚老人,呸了一口,显然想再上去补几刀才解气,被段江一把拉住了,绺子怒不可遏:“妈的这老不死的,真够狠!老子本来都已经逃出去了,结果又被抓了回来,他奶奶的这老东西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我绑了扔海里去了!你******,草菅人命干的挺溜啊!要不是老子命大被这位婆婆救了,早他妈葬身鱼腹了!”
绺子怎么也是土匪出身,哪受过这种气,别问了,一准儿是傅老一看已经把我骗过来了,再留着绺子也没用了,留着这货变数太大,于是干脆就处理了,就是没想到绺子命不该绝,这样都能被救回来……
话说绺子说的救人的那位婆婆,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白沙覆面的女人了,尽管她的体型怪异,又包裹的严实,但还是能看出是个已经年迈的女人。
看傅老看那位婆婆的眼神,明显是故人,还是那种纠葛很深的故人,看来是一路尾随着傅老而来的,不过她到底是出于善心救下的绺子还是别有所图,就不得而知了。
我给段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既然绺子在这了,那我们就别在这耽误时间了,看起来傅老此时有了大麻烦,根本顾及不到我们了,那坡脚老贼又身负重伤,依照他的年纪,不修养个几月是没精力再使坏了。
再说,刚刚我身体的异样着实怪异,根本就不像是冲破封印的感觉,我急于想弄明白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可段江和绺子却不是这样想,段江就不必说了,暗示我要事情彻底解决完再走,绺子吃了这么大亏,根本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不让这两个老头子血债血偿我看是这事没完。
刚刚在院里处理鱼蟹的中年妇女大概是听到了刚刚屋里的动静,怯怯的从门口探进一个脑袋,两只手在围裙上不住的擦着,看屋里一片狼藉,又有人受了伤,立即受到惊吓,惊恐的嚷嚷着:“这是怎么了?我,我,我这就报警,报警呀!”
中年女刚要惊恐的转身逃跑,被傅老的一个手下拎着后岭拽到了旁边的房间,接着就传来那中年妇女不住的求饶声和哭声,我不禁皱了皱眉,有心管闲事,但一想到警察来了对我未必是好事,只能忍下了。
中年妇女抽噎的离开,房间重归平静,只剩下坡脚老人断断续续的哀嚎声,原本有人想把他拖出去就医,被绺子大马金刀的拦住了:“怎么着?事儿还没完,我看谁敢走?!”
傅老的手下个个带伤,不是瘸手瘸脚就是嘴歪眼斜,全都狼狈不堪,看来已经被段江和贡布秒杀了一回。
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绺子的背后有强大的后背靠山,我们不管是从人数上还是身手上都是碾压式的胜利,所以几个小时前还是阶下囚的绺子此时再说话,已经完全是不能同日而语,傅老几个手下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默默退到了一边。
傅老和那个蒙面的婆婆一直没有说话,那女人似乎体力不支,缓缓的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示意傅老也坐下,哀叹了一声,伸手把脸上的白沙拿掉,“佑华,我现在这个样子,吓着你了吧……”
婆婆虽然上了年纪,但声音竟然和小女孩一般温柔纤细,但白纱下的整张脸却已经完全毁容,坑坑洼洼,眼睛也瞎了一只,像是被从皮肉里融化了一样,尽管我曾经见过不少恐怖的东西,但这种情况太诡异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长成这样,身后顿时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吸凉气的嘶嘶声。
傅老的反应更是大,脸上顿时一丝血色也无,哆哆嗦嗦的向后躲去,不小心碰到桌子,一个没站稳就跌到了地上。
婆婆冷冷的将他看着,道:“不用害怕,我的样子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终究还没变成鬼”
傅老的腿脚不好,几次用力都没能站起来,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老人,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狼狈到滚到一身的脏污而无力起身的狼狈模样,傅老的手下竟然没有一个敢前去搀扶!
我还在纳闷这位婆婆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一个身处高位多年,枪林弹雨中故爬滚打过来的人怕成这样,这时,忽然就从门外跌跌撞撞的又闯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看到屋内情一下就忍不住了,哭嚎着扑过去挡在傅老的跟前,对着对面的婆婆大声喊道:“白阿妹,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