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都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林氏生怕年老太太再对白露动手,也不顾被烫伤的胳膊,依旧紧紧地抱着老太太。
而老太太也被那滚烫的开水烫的不轻,她见自己不能踢开林氏,索性抬脚就往林氏隆起的肚子上踹。
谷雨哪里能让年老太太踢到林氏,忙扑到林氏的身上,用自己的身子死死地护住了林氏的肚子。
年老太太见谷雨扑了过来,想都没想就往谷雨胸口处狠狠地踩了一脚。
这一脚,用尽了年老太太所有的力气。
因她另一条腿还被林氏抱着,这一用力,竟是脚下不稳,滑倒在了地上。
谷雨只觉得双眼一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一边捂着胸口拼命地咳嗽,一边还不忘去关心着林氏刚才有没有被伤到。
林氏哭着摇了摇头,猛地跪在了年老太太的面前。
“娘,雨儿和露儿不懂事,你可千万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啊。你要杀要剐,媳妇儿都不会有一句怨言,可是,雨儿和露儿还这么小,她们经不起这么打啊。”
摔在地上的年老太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着看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三儿媳妇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她也知道如今林氏怀着身孕,如果刚才那一脚真的踹了下去,那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若是林氏真的死了,别说林氏的那几个哥哥不会放过自己,只怕就是自家老头子都不会饶过自己的。
年老太太有些心有余悸,不过,习惯了当家作主的她自然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她只是在想,如果不是白露这个死丫头非要反抗,她也不会被热水烫到,险些失了理智了。
想到这,年老太太便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举着那锅就往白露头上砸去。
跪在地上的林氏再想起身去救白露,已经是来不及了。
谷雨离白露倒是不远,只是她刚刚被年老太太踹了一脚,这会子竟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她只能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祈祷,只希望灶神显灵,替白露挡下这铁锅。
否则,这么重的铁锅若是落到了白露的头上,那白露的脑浆子恐怕就要被砸出来了。
好在此时,文洋已经解开了白露身上的绳子。
白露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发麻的身躯,就见一口铁锅朝自己袭来。
在这个紧急关头,她想也不想地就拉着文洋退到了一边。
只听“嘭”地一声,那铁锅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白露看着被铁锅砸出一条缝的青石地板,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前世,因着她的奶奶过世的比较早,所以白露对自己奶奶并没有很深的印象。
不过,白露的妈妈总是告诉白露,她的奶奶很疼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总会省下来给她。
是以白露一直觉得,这世上不仅无不是的父母,同时,也没有不疼孩子的老人。
可是,眼前的这位老太太却打破了她对奶奶的认知。
在她看来,年老太太就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不,魔鬼尚且还有一丝人性,这老太太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想到这,白露拔腿就往外跑。
此刻,白露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一定不能在这样的人家呆下去。
即便,即便那年子富、林氏、谷雨和文洋给了她久违的家的温暖,她也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
因为她没办法像林氏她们那样,对老太太委曲求全、言听计从。
文洋没拦得住白露,便只能追着白露向村头去了。
谷雨本就有伤,又因为要扶着林氏,自然没有白露跑得快。
然她和林氏都不放心白露,只好慢慢地跟在文洋后面。
与此同时,年老太太也紧随其后,一边追,还一边骂道,“儿子娶了一个不要脸的贱货回来也就罢了,如今竟还弄了这么一个不消停的小浪蹄子出来。我的个老天爷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呦,要你这么折腾我一个老婆子呦!”
卖鱼回来的年老爷子和他的二儿子年子华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白露慌里慌张地从家里跑了出来。
紧接着,林氏、文洋、谷雨,连同他家的老婆子也都一窝蜂地跑了出来。
“这是咋了?”年老爷子奇怪地看向了年子华。
书生打扮的年子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子亦不知。然,吾可去问!”
“算了算了!这也累了一天了,咱们还是回家歇着吧。”年老爷子望着年老太太风风火火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老婆子折腾了一辈子了,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儿呢?
此时此刻,一艘画舫正徐徐悠悠地在白沙河上漂荡。
船上,两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正执棋而坐。
穿着紫色衫子的男子见自己要输了,索性搅乱了棋子,摊手道,“不下了不下了!哎,我怎么又输了!”
他对面的白衣男子笑着看了看乱七八糟的棋盘,对紫衫男子的行为不置一词。
紫衫男子似是习惯了白衣男子的沉默,他见对方不说话,便又接着问道,“听说余兄今日在河里救起了一个姑娘?”
余公子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开口。
紫杉男子见余公子是这幅反应,便知道自己的消息没有出错。
他朝着船舱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而夸张地叹了口气,“余兄,我知你热血心肠,可是,这姑娘是你说救就救的么?更何况,你救的还是一个湿了身子的姑娘。这要让我妹妹知道了,可不是要伤心死了?”
话音刚落,船舱中便走出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步下生莲、眉眼如画,宛如人间仙物。
她先冲着余公子福了福身子,转而嗔怪地看了紫衫男子一眼,“哥,你胡说什么呢!”
紫杉男子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姑娘也不理会紫杉男子,只吩咐侍女绿珠将刚刚烹好的茶搁在了余公子的面前。
“余公子,哥哥说您极爱品茶,只是不知这雨前龙井合不合公子的口味。”
那余公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又朝着姑娘点了点头,“有劳纪姑娘了。”
纪姑娘没有答话,羞涩地垂下了眼眸。
纪大少爷见自己的妹妹面颊绯红,立刻长叹一声道,“哎……这真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余兄,你到底啥时候才娶我妹妹过门啊?”
“哥!”纪姑娘瞪了纪大少爷一眼,转身回了船舱,顺手关上了船舱的门。
见妹妹走了,纪大少爷见妹妹走了,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脸凝重地看向了余公子,“你此番来白沙镇,只怕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这么简单吧?”
闻言,余公子搁下了手里的茶碗。
他探究似的看了纪大少爷半晌,这才反问道,“纪兄觉得呢?”
同样的,纪大少爷也没有正面回答余公子的话,他只摇了摇头,低头劝道,“冯家,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冯家了!”
“可余家,也不是十多年前的余家了!”余公子抬起头来,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纪大少爷知道自己劝不了余公子,只好笑着道,“你知道,我爹一直想让你娶琳琅过门。”
“大仇未报,何以为家?”余公子冷冷地打断了纪大少爷的话。
似是怕纪大少爷会接着劝说自己,一向不爱多言的余公子难得的又多说了一句,“况且,我对纪姑娘本就无意!”
纪大少爷看了看余公子,又看了看关着门的船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只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很多事情,强求也是无趣。
纪大少爷自知自己劝不动余公子,只好又恢复了原先玩世不恭的样子,笑着打趣道,“余兄,你快和我说说,你今天救的那个姑娘漂不漂亮?”
他见余公子不说话,又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了起来,“余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遇到这种英雄救美的好事怎么也不叫上我呢?
哎,这次也就罢了,下次若再有姑娘落水,你可一定得……”
纪大少爷话音未落,白露就赤着脚从村子里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地跳进了河里。
“这……”纪大少爷没想到这大晚上的真会有人跳河,一时间竟愣在了船上。
再说余公子,他隐隐觉得这个姑娘的衣服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姑娘是谁。
待到白露跳进了河里,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可不就是她晌午救起的那个女孩嘛。
可是,这姑娘不过八九岁的模样,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她两次跳河呢?
不过,余公子其实并不关心这些事情。
眼下,他只想问问白露,她在溺水昏迷之时,为何会唤着自己的名字。
这样想着,余公子便也纵身跳进了河里。
可河里,早已没了白露的影子。
跟在白露后面的文洋眼睁睁地看着白露跳进了河里,可等他跑到岸边,别说白露了,就连后面从船上跳下去的那个男子也一同消失不见了。
待林氏和谷雨赶到的时候,文洋已经跪在岸边上泣不成声了。
林氏看着那波涛汹涌的河面,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随即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