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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风流往事

世界上所有奇妙的故事,总是来源于那么一个个美妙或者不太美妙的误会。

胖子之所以会和玉玑子结怨,也正是如此。

一般而言,长得白白胖胖的人总是让人很难看出来他的真实年龄,因为白肤色不容易留下岁月的痕迹,而一旦胖起来,连皱纹都没了生长的沃土。

因此,跟胖子接触了这么久,我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他的外表看上去,和一到夏天晚上,就出现在我家胡同口卖羊肉串的那个胖子一样,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是他的心机深沉,却是让我感觉有种七老八十的老奸巨猾。

不过,据胖子自己所说,他今年刚刚三十出头。

他和玉玑子之间的恩怨,要追溯到十三年前。那个时候,香港刚刚回归不久,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迎接千禧年,拥抱新世纪的喜庆氛围之中。

那个时候,我刚刚念完九年义务教育初中,从学校里被赶了出来。

而那个时候,十七八岁的胖子,还是个风华正茂的俊朗少年。

当时,刚刚练就一身好武艺,走出师门的胖子,正准备大展拳脚、建功立业,闯下一片偌大的名声之时,他却有些悲哀地发现:

这个世界,已经完全不是他原来想象的那个样子。

就像《少林足球》里描述的那样,如今这个世界,马路上都是汽车,满大街都是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这是一个科技昌明文明昌盛的时代,这已经是一个讲规则,讲法制的时代。虽然“拳头大的人有道理”这个弱肉强食的规则仍然存在,但如今意义上所说的“拳头”,更多的是指金钱和权力,而不是指将手握紧攥成的拳头。

胖子捧着两个砂钵大的拳头,跟个****一样,欲哭无泪。

在自家长辈的威逼利诱下,胖子从能走路开始,练了十几年的功夫,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流了不知道多少汗,在寂静的深夜里偷偷地抹过多少次鼻子——胖子本以为出师之后,雄风一展,飒爽英姿便带着王霸之气喷薄而出,令全天下人慑服。

结果现在,连卖个艺都要被城管驱赶,实在是憋屈的紧。

当时年少春衫薄的胖子,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迷茫了半年,搬过砖刷过碗,洗过厕所拧过螺栓,基本上能干的活都干了个遍,尝遍人情冷暖之后,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决定扬长避短,不能让自己多年苦练的武艺给白白荒废。

放下了所谓的英雄气节之后,胖子的职业生涯开始一帆风顺。

这一切都源自于他准确的自我定位,以及良好的职业规划——他决定去混黑道。

所谓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胖子从在城乡结合部帮别人拆迁开始,凭借着自己一身武艺,成功开疆拓土,聚集了一帮自己的手下,成就了一番事业。

后来他又开始染指盗墓行当,最后在北京成立了那个什么“环球倒斗有限责任公司”,硬生生地插足北京古董界,几乎垄断了北京城里大半的古玩生意市场。

而这一切,不过是三五年的事情。

在这三五年间,胖子的体重和他的事业一样,一路飙升——这并不奇怪,男人事业有成之后身体发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令我难以理解的是,他的身材即便是变成了球状,但是一身的武艺居然还没有落下分毫,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总之,功成名就之后的胖子,自然是要追求一点儿精神上的享受。

于是,他开始回味起自己初出茅庐时的梦想来。

具体时间应该是在2002年,那时候非典还没有爆发,全国的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人民群众的腰包都渐渐地鼓了起来,全国上下掀起了一阵旅游的热潮。

胖子也跟着这阵旅游热,制定了一个周游全国的计划,准备像武侠小说里的那些大侠一样,浪迹天涯,路上再顺带着行行侠,仗仗义,路见个不平就拔刀相助。这一切都是为了为这个社会做出一点贡献,也不辱没了自己的本事,完成自我实现的价值。

当然,要是路上再能来个英雄救美,有一段露水姻缘,那就再好不过了……

发着英雄美梦和春梦,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自己浪迹天涯的旅途。他的第一站就选在了苏杭两地,不仅仅是因为这里风景秀丽,有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誉,而且这里的水乡女子,传说中也是极为温婉明媚,秀丽可人。

胖子的水乡之行非常顺利。

当时的胖子,二十刚刚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里,胖子都是生活在类似于沙漠戈壁,深山老林一类的地方,他的童年和少年过得可以说是极为凄惨,不要说同龄的美少女,就连娇俏一点的母猪都见不到几头。

而在刚刚出来那几年,胖子又一心忙着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因此,此时的胖子,已经饥渴得快要爆炸。

初到江南水乡,胖子可以说是大开了眼界。

无数温婉可人的小姑娘们晃得胖子眼睛都花了,让胖子的口水就跟庐山的瀑布一样,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口水一刻不停地流淌着,再配合上胖子肥硕的身躯,看起来真像是个可怜的痴呆病患者,过往路人纷纷侧目,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甚至有时候还会有几个好心的姑娘,递过来一包带着少女芬芳的餐巾纸。

这让胖子的目光不由地更加呆滞,嘴里的口水也直接由庐山瀑布升级成为了尼加拉瓜大瀑布。对此,与胖子随行的那些手下们纷纷觉得没脸见人,若不是碍于身份,几乎都要丢下胖子,自己卷铺盖逃回北京。

正巧,就在此时,当胖子还沉溺于“乱花渐欲迷人眼”中不能自拔时,这个故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终于出场了。

英雄美人,总是上演无论多少次都不会让人厌倦的戏码。

胖子虽然猥琐痴呆,但是一身本事勉强能够算得上是英雄。而这个故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自然是一位美人。

绝世美人。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总之,胖子只看了他一眼,就倾倒了自己的心。

那时初冬时分,西子湖畔,全球变暖尚未有如此严重,鹅毛般的大学洋洋洒洒地便纷飞下来。那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一夜雪后,第二日天晴,阳光格外明媚,冰雪渐渐消融,西湖盛景“断桥残雪”的味道刚刚好。

当时胖子正带着几个手下在断桥上溜达,看着西子湖冬日的美景,心折不已。

当然,像胖子这样的大老粗,看湖边的美女是多,看湖中的美景是少。

西子湖边有一处小亭子,胖子刚刚走近,便发现亭子里有一位佳人凭栏而立,眺望着湖心的美景。这位佳人拥着一身素色的锦缎大衣,白衣胜雪,云鬓轻挽,亭亭玉立,气质如同寒雪中的傲梅,极为清新脱俗。胖子只看了一个背影,便愣在当场,许久回不过神来。而当这位佳人回转身,准备迈步走出这个小亭子时,终于是将绝世清丽的容颜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胖子的面前。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简直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这种美丽。

胖子过往短暂的一生之中,何曾见过如此的佳人?顿时,胖子看呆了,三魂七魄都不由地去了大半。尤其是,这位佳人似乎是感觉到了胖子的目光,嘴角浮现起一抹微微的笑意,这微微一笑,简直是要将胖子的小心肝儿都给彻底地融化掉。

可就在这位佳人刚刚踏出小亭子的一瞬间,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小亭子上的一整块积雪突然滑落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在佳人的头上。

佳人听到动静,微微抬头一看,忍不住惊呼一声,却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原本呆滞木讷的胖子,在这一刻,如有神助一般,突然开窍。

他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左手搂住佳人的小蛮腰,轻轻一扭身子,两个人的身体就相拥在一起,旋转着往旁边挪去。同时,胖子右手一抬,挥出一道掌风,拍在那一大团积雪之上。雪白色的雪块顿时化作漫天的飞雪,飘飘洋洋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胖子和佳人,仿佛是相拥着,在飞雪中旋转着。

这一幕画面太美,我实在不敢想象。

总之,突然开窍的胖子抓住了这么一个机会,结识了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佳人。

自此之后,胖子便由一介武夫变成了舞文弄墨的穷酸文人,整日苦思冥想,几乎要抓破头皮,就想着要挤一点穷酸无比的情话出来,和佳人一同哀怨缠绵。这位佳人也不知是不是被胖子“英雄救美”的气概所折服,居然还真的和他一唱一和了起来。

在这美丽的西子湖边,两人就这么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

吟诗作对、携手同游,观赏美景,品尝美味,这些事情若是一个人来做,总是有些无趣,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就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无穷的乐趣。

原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2002年的冬天,将会是胖子此生最为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

很可惜的是,有一个词,叫做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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