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气，但心情很好，若方才进来瞧见他愁眉深锁，必然也会不高兴，忙又将美咲的事说了，避开查与不查，我只高兴地告诉他，孩子会有救。亦感慨：“母后当着臣妾与王爷的面向袁卓已许诺，说如果救不好美咲，甚至美咲有闪失，她也绝不怪罪，说不能再给美咲添业障，不能因为她的生命而去伤害别人。母后慈心仁爱，臣妾心里很难过，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该多好。”
寰宇握着我的手安抚：“别多想了，美咲会好起来，这孩子兴许命中就有这一劫，她原本生来就坎坷，只是旁人都看不见，如今真遇上了劫难，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渡。”
我便又问：“皇上让莲衣传的话，臣妾是否有理解错？虽然……臣妾还并没有去做。”
寰宇笑：“朕当日告诉你时并未多想，还是美咲不省人事后，朕突然觉得你心里一定会生出那个念头，果不其然。但老实说朕不知道你说或者不说怎么才是对的或错的，既然如此，不如别逆了你的心意，让你自己去面对好了。反正……”他顿了顿，唇边的笑显得几分清冷，“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弄得天下人皆知，对朕不会有什么影响，大不了将来……”
“将来什么？”
寰宇笑：“将来把美咲还给他。”
我愣一愣，但问：“皇上心里许过愿？”
寰宇似被点破心思，却不恼，反捧了我的脸笑：“朕心里想什么，你怎么都知道？”
我欣然，他又道：“不能算是许愿，可的确有过这个念头，只怕仅仅是念头也逃不过神佛，朕知道该怎么去做。”
我却反有些舍不得，若美咲真的康复却要被送去王府，太后能答应吗？而朝臣们又会怎么猜忌？原本李晨舞就背负了恶名，只怕届时也难平静。
“天底下的人哪一个不在心里时时刻刻有念想，皇上既没有在佛祖面前许下愿望，就只当他是个念想，佛祖不会计较的。”我深深看他，“美咲是臣妾的女儿。”
“于飞。”
“是臣妾不好。”我眼眶微红，自以为正义的一个心愿，却让寰宇去背负压力甚至责任，“美咲的身世，就这样吧，就算她渡不过这一劫，也不要告诉王爷，那只会给活着的人徒增烦恼；但若美咲醒来，上天都怜惜她的生命，我们又怎好让她去面对上一辈造成的痛苦。皇上，是于飞错了，这件事于飞再不想了。”
寰宇静静地看着我，终是道：“都依你。”
我欣然，心头一件大事也落下，果然莲衣的话有道理，我该和寰宇沟通，他对我的纵容是爱，我为何就不能为他多想一想，此刻多美好，他说出他的心里的话，我也不对他隐瞒什么，不然由着我一意孤行，我自己瞻前顾后做得痛苦，寰宇将来还要为我收拾残局。
不过连寰宇也说：“每次朕见他你总会跟来，你怕我们会打起来？”
我心里叹到底是兄弟，面上只笑：“偏每次都那么巧。”又说，“这几日总有高兴的事，母后心情好了许多，如果之后的宴会上皇上能和王爷和睦相处，母后想必是更高兴。”
“听说昨日在寿宁宫起了争执？”寰宇已不再批阅奏折，竟让岳祥奉来茶点，与我烤着火炉看外头雪珠子密密匝匝地飞舞，一边说起这些家常话，“难得见母后对他生气。”
我道：“臣妾也不曾见过母后发怒，昨日倒是镇住了王爷。”
寰宇眼中露出淡淡的伤感，“他敬重母后，但心里也……罢了，也许他会一辈子都敬重她。”
他说“罢了”，我再问也没意思，静了片刻倒是他又问我：“昨日宫里很热闹啊，听说你还懂了家法？”
我尴尬地一笑，缓缓将常云伊的事说了，寰宇竟是觉得有趣，“这样的女子若选进宫，也有趣得很，朕还真想见见。”
我轻哼一声撇过头不说话，寰宇伸手捏我的下巴，“怎么了，朕若有新人相伴，你不高兴？”
“不高兴，新人也好旧人也罢，都不高兴，皇上顶好记着，您有一个醋坛子皇后。”我并非矫情，矫揉造作不是我的本性，但又确实撅嘴负气，完全是在撒娇耍横，“明明说过不管有多少新人，于飞都是心里最重，这会子却对一个年纪不小但完全没教养的女人说有趣。”
寰宇笑出声，他总是喜欢看我吃醋的模样，大概那时候特别地真，对他而言每天看着各种人戴着面具相对，想看清一眼人的真性情也是一种奢侈，我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皇上赶紧将要紧的名单拟了，臣妾也好多多去留心调教，二十多个人哪能顾得过来，光一个常云伊就够麻烦了。”
“那你就赶紧把常云伊这个麻烦扔给寰宥，让她去王府里折腾罢。”寰宇也促狭，我只是笑，却不敢说太后的固执让他不开心，难得这样舒心惬意片刻，应该好好珍惜。
外头雪珠子渐渐稀朗，之后风也突然止住，星星点点的雪珠子悠扬飘落，只是落地就化，攒不出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我突然问他：“皇上今日得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