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霖办公室内。
杜雨霖一条腿搭在办公桌上，一只手指着上转着篮球，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李化龙跟他聊天。
“……七哥，你听说了没有，昨天晚上，西四牌楼附近出了桩人命案，说是有人进了一个姓井的大买卖人家，把家里的金银财宝全都给抢走了，还把那家的人全给杀了？”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
李化龙见杜雨霖好像对自己所说的新闻没什么兴趣，压低了声音，用有些神秘的语气说：“七哥，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姓井的一直跟日本人眉来眼去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汉奸，好多人要杀他，据说军统的人为了杀他还成立了一个专门的行动小组。”
“这么说这件事是军统的人做的？”
“这我哪知道，不过据小道消息说，这件事是一个叫‘鬼王’的大侠做的？”
“‘鬼王’？”这一回，杜雨霖放下手中的正玩的球，盯着李化龙的脸，看样子是对李化龙的这个话题有些兴趣。
李化龙见杜雨霖有了兴致，略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是啊，这个‘鬼王’是最近一年才出现在北平一代的，据说是专门在夜里杀日本鬼子，神出鬼末，做完事之后会扔一个玉牌，上面刻着‘鬼王’两个字，小鬼子们不要说见了他，就是听到他的名号都吓得屁滚尿流，现在天桥那边一些胆子大的说书的都把他杀日本鬼子的故事说成书了，忒过瘾，有时间我带你听听去。”
杜雨霖嘴里含着笑，点头道：“好，有时间我一定得去听听。对了，你们家老爷子最得意听书了，你有时间带他去听听。”
李化龙听说这话，脸上马上暗了下来，冷冷道：“我没时间，也没心情去侍候他。”
杜雨霖劝道：“父子间没有隔夜仇，你们爷俩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恨着他？”
“父子？”李化龙冷哼道：“他什么时候把我看成他的儿子？”
两人正说着话，一脸阴沉表情的涩谷川推门进来。
涩谷川进来之后，先是傲慢地看了旁边的李化龙一眼，示意他离开。
李化龙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在涩谷川的背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了。
涩谷川这才低声道：“杜桑，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杜雨霖看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篮球，又玩了起来，边玩边不经意地差距，“真是新鲜，你涩谷小队长会有事情麻烦我，说吧，什么事？”
涩谷川对杜雨霖边玩篮球边和自己说话的态度有些不悦，但是他没有发作，声音低沉地说：“是这样，昨天晚上在西四牌楼附近的一个中国商人家被抢了，家里的几个护卫也被杀了。”
杜雨霖不以为然地说：“现在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这种事有什么奇怪，看你像死了老娘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你们日本天皇遇刺了呢？”
涩谷川听杜雨霖这么说，脸上挂上了冰霜，“杜桑，请你不要拿我们的天皇开玩笑。”
杜雨霖见涩谷川真动气了，笑着说：“好好好，不开玩笑，怎么，上面让你负责调查这件事？”
涩谷川点点头，“是的，上峰限令我七天内破案，否则要重重得惩罚我。我知道杜桑在北平各界三教九流都有熟人，我希望杜桑能帮帮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说着向杜雨霖深深地鞠了一躬。
杜雨霖这才放下手中的篮球，伸手扶起涩谷川，“涩谷小队长，大家都是朋友，你不用这么客气，这个忙我帮你了，不过，我不大明白，不过是一个中国商人家被抢了，为什么你们日本人这么兴师动众？”
涩谷川犹豫了一下，才说：“杜桑，本来这件事我不应该跟你说，但是既然我要请你帮忙，也不能对你有所隐瞒。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姓井的中国商人不知怎么得到了一柄明治天皇赐给一位出使外国的外交使臣的节刀，你可能不知道，这种节刀在我们日本的上流社会是一种极尊贵的物品，并不比普通的刀具，而且更因为出自于英明神武的明治天皇之手，所以更显弥足珍贵。这个商人前些天找到日本在北平的权力部门提出想通过交出这柄节刀得到在北平的某种特殊商业利益，我们日方正在考虑当中，没想到出了这个事情。”
“你的上司急于找到这把刀？”杜雨霖问。
“这是当然，别的不说，这柄刀对于我们日本人来说是天皇圣物，这种东西怎么能落在盗贼之流的手上呢？”
杜雨霖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游离地瞥了涩谷川一眼，“你现在手上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涩谷川：“有，最近北平有一个被称为‘鬼王’的杀手经常在夜里出来捣乱，专和我们日本人过不去，所以我怀疑这件事跟他有关。”
“不对吧，这个什么‘鬼王’专跟你们日本人作对，可是这个姓井的是个中国人……”
涩谷川踌躇了一下，“杜桑，我不妨告诉你实情，表面上他是一个中国人，实际是他是一个日本人，是黑龙会的人。”
“黑龙会？”杜雨霖不觉有些意外。
……
北平，京兆公园，秋天。
宫清江坐在一条长椅拿着一本《红楼梦》，聚精会神地看。
沈子砚一副富家小姐打扮走了进来，坐在宫清江的身边。
沈子砚看了宫清江一眼，问：“先生，您看的《红楼梦》是庚辰本的吗？”
宫清江侧脸看了沈子砚一眼，“噢，不是，这是程乙本的，怎么，小姐也喜欢《红楼梦》？”
“不，我只喜欢看现代小说。”
宫清江四下看了看，向前挪移了一下身体，小声地说：“你好，子砚同志，我叫宫清江，以后就是你的联络人，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工作。”
沈子砚本想和宫清江握一下手，可是她见宫清江并没有那意思，她伸到一半的手讪讪地缩了回来，为了掩饰尴尬，她急忙问：“上面说要到北平来执行任务，却不告诉我执行什么任务，说是到了北平自然会有人安排，我现在很想工作，请你替我安排吧。”
宫清江把邱君牧的一张照片递给沈子砚，“记住他的样子。”
沈子砚接过照片，仔细地看了看，点了点头，“记住了，接下来干什么？”
宫清江收回了照片，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亲切地问道：“你最近在警政局的工作还顺利吧？万克明有没有怀疑你？”
沈子砚略显踌躇地犹豫了一下，宫清江马上捕捉到她神情的变化，问道：“怎么了，万克明怀疑你了？”
“万克明倒没怀疑我，可是警政局行动里有一个叫杜雨霖的队长可能是怀疑上我了。”
宫清江紧张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跟我说一下。”
“是这样，这不那天我来北平吗，是他和另外一个姓李的人去火车站接的我，你们不是安排了一个狙击手假装刺杀我吗？可能是让他给看出什么破绽了，前些天他用话点我了。”
宫清江追问道：“他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这个人好像对对枪械非常有研究，那天他为了不让我和他一起去参加一个行动，就话里话外地暗示我那天刺杀我的枪是德制的7.92毫米口径毛瑟KAR98K狙击步枪，还说在1000米以内那种枪杀人根本用不着开四枪……”
“他是在暗示你，他已经知道了那天的刺杀是假的，是吗？”
沈子砚有些沮丧地说：“应该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