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夫人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整个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一时间气氛有些低沉,就连一旁坐着的几个宗室命妇都感觉出来了,吓得不敢出声。
太后却不管这些,不远处临时搭建的戏台上此时正咿咿呀呀的唱着一出《凤求凰》,太后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一副听得入迷的模样。
在坐的一位承德淑人看弄得有些僵了,急忙开口缓和气氛:“娘娘所怀是太后的亲孙,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太后必定都是喜爱的。”
承德淑人这话一出,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而灼华夫人的脸色也有了些缓和。
说起这位承德淑人来,倒也是宗室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承德淑人本是崇姓,乃是宗室之女,按理说嫁出去的女儿便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旦嫁了出去就不能再算是宗室里的人了,可这位承德淑人却有些不一样,十年前,她的夫君和儿子都战死沙场,膝下只留了一个女儿,先帝怜惜孤儿寡母,又有夫君和儿子的功劳在,便破例封了其承德淑人,有了这个封号,这位承德淑人便是一辈子的宗室女,终其一生都有宗室供奉。
自皇帝继位后,太后同情承德淑人的遭遇,也同样怜惜她们孤儿寡母的,因此对她也格外礼遇,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都会让她来参加,承德淑人性情温和,这种时候由她出口解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原本奈何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她惯不喜欢灼华夫人的模样,更何况灼华夫人对她有气,就算她开口解了围那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灼华夫人哪里会记她的好,与其出力不讨好,还不如静静的坐着假装不知道。
气氛虽然稍有缓和,可一时间也没有人再接话,众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戏台子上。
此时戏台子上正唱到一出戏的精彩之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双双为爱私奔,两人回到司马相如老家时,卓文君才发现其原来是家徒四壁,奇女子卓文君却丝毫不嫌弃,大大方方地回临邛老家开酒肆。
奈何原本对这些戏剧话本子不感兴趣,这几天在宫里无趣,倒也陪着太后听了几处,这出《凤求凰》最终是赞扬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两人恩爱不移的爱情故事,可世人只知赞颂,却不知司马相如斯文的外表下却也藏着一颗伪君子的心,否则哪里会出现后来的移情别恋,哪里还会有卓文君所作《白头吟》“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悲情……
奈何正暗自沉思,却猛然间听到有人叫她,抬起头来才发现太后一众人等正看着她。
太后见奈何如此,笑呵呵的道:“哀家原本以为你们年轻人都不爱听戏,却没想到凤栖王妃倒是喜欢。”
奈何也笑起来,“原本是不爱的,却没想到听着听着倒也有些意思。”
“正是如此,这戏啊,是越听越有味道,你们年轻人心不够静,自然也不能领会这其中的味道。”此时太后语气温和,嫣然是一个教导小辈的长者,哪里还有刚才对待灼华夫人的冷淡,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奈何适才想起刚刚似乎是有人叫她,便问道:“刚才可是太后找臣妇有什么事?臣妇忙着听戏,倒是疏忽了。”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灼华夫人这才开了口,“是本宫唤的王妃呢。”
奈何没想到是灼华夫人,看着她一脸柔弱的样子,奈何却只感觉她内里没安好心,可当着众人的面,她总不能像太后一样直接表现出对灼华夫人的不喜来。
“不知夫人有何事?”
“本宫想去御花园逛逛,不知王妃可否赏脸与本宫同去?”
奈何只觉得这灼华夫人今天大概是吃错了药,竟想邀请她一同去逛御花园,事出反常必有妖,奈何相信灼华夫人断然不会是想与她拉近关系,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见不得的事情,可灼华夫人如此说,她是断然不好拒绝的,刚刚太后已经给了灼华夫人没脸,若是此时她再拒绝,灼华夫人丢尽了脸面,到时候闹到了皇帝哪里去,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奈何看着怀里有些困倦的意姐儿,便笑着道:“这样也好,那本王妃便陪着夫人去走一走。”
说着便哄了哄意姐儿,意姐儿果然是困了,慢慢闭上了眼睛,奈何把她交给一旁的宫女,这才起身对太后道:“那臣妇便与夫人去逛一逛,待会儿再过来陪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去罢。”
奈何向太后行了礼,这才跟着灼华夫人一起离开宴席场地。
等到离了众人的视线,奈何才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夫人真是好兴致,只是若是春天,这御花园自然是风景如画,可到了冬天,难免有些单调了。”
灼华夫人面不改色,脸上也没了之前在太后面前那样的唯唯诺诺,“不过是觉得和王妃有些眼缘,因此邀请王妃来逛一逛,若是王妃觉得无趣,那便请回吧。”
“怎么会呢。”奈何只觉得这灼华夫人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奇怪,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嘴上说的是有眼缘,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此时的格格不入,但若是此时她转身走了,难免要给人留下什么话柄,便也没办法,两人并肩而行。
在御花园走了一圈,中间也说了几句话,不过都是不冷不热的,奈何着实有些摸不透灼华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心里又挂念着两个孩子,到底是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开口表示要离开,谁知灼华夫人却抢先开了口。
“本宫的之斓殿离这里不远,王妃若是不嫌弃,不如去坐坐,前些日子皇上给本宫赏了些花茶,喝起来清香又养身。”
今天的灼华夫人实在是有些奇怪,奈何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虽然不符合她的做法,可奈何又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如今想来,倒是只有提高警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夫人盛情邀请,自然是恭之不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