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滁州北上盱眙并不遥远,一路的景色较之庐州那边也更为秀丽,正值夏日时节,艳丽的阳光当头照来更觉这里空气清新,山水秀美了。
就在这时,一大段连绵的高山映入眼帘,刘继盛从“中军统”刚回来的细作那里率先拿到情报,快马跑到我的面前高声道:“殿下,穿过这几座山对面就是盱眙了。”
尽管天色不错,但面对连绵的群山,将领们都难以高兴起来,赖文光指着前边说道:“前方的路群山环绕,道路狭窄山势陡峭,一旦妖军在山中伏兵一支我军可不好对付啊。”自打上次被石塘寨的土匪在群塘中埋伏大家都心有余悸,对于面前这样的地势也都疑心重重。
我也勒住了缰绳,尽管是个好天气,却也不敢贸然向前了,侧头对刘继盛道:“刘宰辅,多派些人手探查一下前面的情况并尽快回报!”刘继盛正要安排,我又补充道:“不但要弄清楚对面山里的情况,还要给本王去盱眙仔细瞧瞧看那李妖和淮军有没有防备?”
刘继盛点点头离开了,而我则指挥人马继续向前开进,很快大军便来到群山万壑之外,正在犹豫是否进山之际,又有“中军统”的细作回报称山中并没有发现淮军的踪影,但在群山之中竟有一个小镇子,因为挨着一条涧溪故而名叫涧溪镇,这个镇子已被淮军占领,细作称小镇大约有二三百名淮军守卫。
我掉过头来看看众将,指着前面的大山道:“看来这涧溪镇中的淮军还不知道我们来了,咱们就给他来个奇袭如何?”
“好主意,”赖文光道,“不过大军进攻必被敌人察觉,到时候跑去向盱眙的李妖帅报信就不妙了。”
“赖将军说得有道理,殿下,小弟愿领一百个弟兄去拿下涧溪镇,”刘铭传拱手道,“小弟之前就是出自淮军,没准还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看着积极请战的刘铭传,我点点头,但毕竟这次是同淮军的第一战,我自己也很想参与,便说道:“既然刘将军有意,那就让刘将军来吧,本王这两天也走得有些乏味,这样,咱俩一起上如何?”
“这……”刘铭传一愣。
赖文光开口道:“殿下,小弟也想热热身。”很快周国贤、谭体元也跟着起哄。
我笑着说道:“那就大家一起来吧,不过本王有令,不能放跑任何一个妖兵,也不许滥杀无辜。”
于是定下奇袭之策之后,我带着周国贤、刘铭传、赖文光和谭体元领着二百人悄悄摸进了涧溪镇;这座小镇果然毫无防备,只有零星散落的几个淮军士兵在站岗;慢慢靠近之后我与周国贤领着五十人从南边直接向镇子里冲锋,刘铭传、赖文光和谭体元也各领五十人从另外三个方向进攻。
伴随着阵阵枪声战斗打响了,涧溪镇毫无守备,守镇的淮军大惊失色甚至放不出一枪进行抵抗,很快我们四路人马便攻进了镇子;击毙了十几个企图抵抗的淮军士兵后,其余的淮军无处可逃只得缴械投降了。
很快刘继盛他们带着大军开了进来,镇中几个被俘的淮军小头目也被押了上来,他们诚惶诚恐地交代称淮军从来没有打算经营涧溪镇,他们只是奉命在这里做个前哨,这里布满了淮军的眼线,如果涧溪镇出事那么盱眙那边的李鸿章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威胁的来临。
听到这个消息将士们都十分失望,嘈杂声中都骂那李鸿章实在狡诈,涧溪镇是他进行外围防御的一个诱饵,现在想要出其不意袭击淮军已经不可能了,但我却并不甘心,对聚集在身旁的将领们大声道:“李妖这点伎俩难不倒我们,他们就是知道了又有什么,本王相信像上次一样我们不日即可大破妖军!”将士们在我的激励下纷纷振臂高呼。
大军开出群山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盱眙县城就在不远处了,而在盱眙县城不远处就是洪泽湖。
不远处忽然沙尘滚滚,一路人马迎面开来在对面摆开阵势,不用说那就是李鸿章和他的淮军。与十个月前在长江南岸的那次交手相比,可以看出现在的淮军已经不是当初那支淮军了;统一的步伐、整齐的队列,他们不再是那支土里土气的“乡巴佬队伍”了,我注意到中路的一队淮军士兵居然配备了精良的新式洋枪。其余各部也扎着红、蓝、黄、绿不同颜色的束带,是各个分工明确的兵团。尽管人数不多只有一万左右,但眼前这支装备齐整的淮军足以让任何对手感到畏惧。
但他们还不足以让我感到害怕。
很快太平军这边也摆好了架势,我的人马显然比李鸿章的淮军更具人数优势,数万之众依次排开形成黑压压的一片,一片压抑的气氛。
然而对面的淮军将帅却似乎并不担忧,“淮”字军旗下三四个骑着战马但身着文官服侍的淮军将领在交头接耳;很快他们中一个骑白马的中年男子走出了队列,他的身材比其他淮军将领更高更健壮,眉目鲜明,胡须飘然;这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给人感觉有那种公众人物的翩翩风度,他是这个时代除李秀成外第二个给我这种感觉的人。
男子离近之后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淮军统帅现任江苏巡抚李鸿章,上次在太仓曾用炮轰过他一回,所以对他我依旧印象深刻。作为一个三军大帅,他倒是很有胆量来到阵前,只听他高呼道:“本帅就是江苏巡抚、庐州府合肥县李鸿章,你们谁是冯瑞城?”
“本王即是!李中堂,太仓一别十个多月了,中堂大人别来无恙啊?”我也纵马上前了两步,笑嘻嘻地对他说道。
“冯将军言重了,中堂小人是称不上,不过自打上次与将军在江南一战,鸿章着实受益匪浅啊。”李鸿章微笑着摆摆手说道。我像历史上那样习惯性称他为“中堂”,但实际上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李鸿章还很年轻,并没有达到后来的那些高度。
“这个本王倒是看出来了,李大帅您的淮军没少配备洋人的东西啊!”我笑着说,改口叫他“大帅”道,“本王倒是很期待与大帅再度交手。”
李鸿章收起了笑容,他拱起手来向我行了个礼,一脸正经地说道:“冯将军,看您也是一表人才,为何要犯上作乱祸患生灵?如果冯将军愿意放下武器,本官必向皇上保举您,不但既往不咎还能封官发财,这样总比造反强吧?”
原来他还是想游说我投降,我冷笑一声,道:“满清妖朝昏庸无道,对外卖国对内欺压,神州大地民不聊生,如今本王起兵为民讨公,为后世开太平,李大帅不为公道却因私利而与妖朝同流合污,我看该放下武器的是你们吧。”
李鸿章被我这么一说给激怒了,他指着我大声道:“冯瑞城,你休要妖言惑众颠倒黑白,本官向来不慕容华,起兵剿你只因我辈受国恩厚义,未可以言去,才竭力支持,尽心所事而已。冯瑞城,既然你执迷不悟要与我大清作对那就休怪本官与你奉陪到底!”他愤愤地说道。瞧见我身旁的刘铭传,李鸿章更加愤怒了,怒骂道:“六麻子,亏本官视你为兄弟亲自提携,你竟也认贼作父去了,不过你小子就算投了长毛也难逃覆灭。你们这班长毛发匪,只要本官一息尚存就不会纵容你们!”
李鸿章果然是文人带兵一提到“道义”二字就脸红脖子粗,和这样的对手也没有什么好争辩的了,唯有一个“打”字。我和李鸿章都回到队伍里,很快两边的人马先后敲响战鼓,与淮军主力的战斗就此打响了。
率先发起冲锋的还是对面的淮军,淮将吴长庆、潘鼎新的“庆字营”和“鼎字营”两营步兵居中,张志邦和张桂芳的“志字营”和“桂字营”两营骑兵分居左右两翼,淮军的少数洋枪队则居中殿后接应。
我这边并没有急于对攻,而是先派谭体元率“新四军”前队抵御,我和赖文光、刘铭传等将爬上一处山坡静观其变。
惨烈的厮杀没有进行多久,淮军的人数劣势开始显现,左翼的吴长庆部抵御不住开始败退,“志字营”的骑兵团前来救助也被杀散,张志邦本人也中枪落马狼狈不堪。
“殿下,就是那里!敌军左翼有漏洞,小弟愿领本部以此为突破口,只要打穿这里就能一举击溃淮军!”安静了许久的刘铭传突然高呼道。之前李鸿章骂他时他一反常态沉默不语,我知道其实他在心里暗暗较劲要证明自己。
刘铭传不断请战,我也不再犹豫,点点头道:“刘将军小心点,有劳了!”话音刚落,刘铭传已经挥着大刀领着手下快马加鞭冲入战场,他们的到来有如饿狼扑食,淮军更难抵御,不断溃散。
我看看赖文光,赖文光眉头紧锁道:“淮军本就人少,这么打必败无疑,真不知那李妖帅是怎么想的?”听他说完我再一瞧也觉得事有蹊跷,李鸿章看起来不像是前几天阎大川那种不自量力的人。
就在刘铭传所部冲击左翼敌阵之后左翼淮军立即崩溃,刘铭传乘势追杀越走越远很快便消失在远方,见此情景我恍然明白了些什么,立即指示赖文光道:“快,赖将军,带两个军去接应刘将军,叫他不要过于突前以免孤军深入中了埋伏!”
赖文光立即领着部下投入战斗,向着刘铭传消失的方向快速开进,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还溃败散乱的左翼淮军突然重新聚拢,从后方又来了一支张树声的“声字营”淮军投入战斗,淮军左翼立即变成了铜墙铁壁将赖文光部挡了回来,至此太平军被拦腰折断,见此情景我颤抖不已,心里明白已经冲进去的刘铭传部岌岌可危随时有被吃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