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破口大骂,脑中胡思乱想,身子却毫不稍停。多年来跌爬滚打,与无数大中小混混厮斗而养成的,丰富的斗争经验,在此刻让他爆发出近乎完美的表现。
只见他双足在卧榻上一蹬,人已纵身向怜花公子身后扑去,即使不能抢出这家伙背后的大门,逃出生天,但教能拉上这神仙作垫背,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
只听得“钵”的一声,癞头三眼前一黑,恍似被一口大铁锅罩入其内。紧接着“嗤嗤”声不绝,似无数锋利的细针刺在了蛋壳之上。
大铁锅摇晃不已,发出嗡嗡的巨大的共振声,震得癞头三七荤八素,头晕目眩,鲜血泊泊地从口鼻中流了出来。
癞头三心头大慌,正觉支持不住之时,忽然眼前一亮,那口“大铁锅”连同怜花公子居然不翼而飞,漫天的剑影自也消失无踪。面前只剩下龙清影赤足而立,鼓胀胀的胸脯一起一伏的,蔚为壮观。
癞头三无暇欣赏盛景,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的妈呀!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见鬼的大铁锅要是再不拿开,老子不被震死,也会被震成个白痴!不过没了这铁锅,老子肯定是被乱剑分尸!
******!这贼婆娘心太狠了,谋杀亲夫眼都不眨一下,幸好有这大铁锅救命,不过这铁锅哪来的,莫非是那怜花公子的?咦!怜花公子人到哪去了?莫不成是被这贼婆娘万剑捣成了飞灰?
癞头三贼眉鼠眼,东瞧瞧,西望望,愣是没看见怜花公子玉树临风的身影,心中正自疑惑间,外面却传来怜花公子啧啧的赞叹声:
“啧啧!师妹端地好身手!不愧大陆第一天才的美誉啊!功力被封印多年,又值此破瓜滴红,新承恩泽之即,犹能发挥出近十成威力,要不是师兄有这自在天宫守护,怕是明年的今天,就要麻烦师妹在愚兄的坟头上多烧两柱香了。”
龙清影俏靥一红,眼神却愈加冰寒。她恨声道:“师兄你放心好了,常言道:乌龟王八蛋,祸害遗千年。你肯定没这么快就死的,还有好多年头可活呢!”
癞头三心里直嘀咕:我这捡来的婆娘没什么学识嘛!哪有这个说法,别人说的是‘好人不常命,祸害遗千年’,不过,这怜花公子虽然弄了口铁锅救了我,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屋外一阵沉默,过了好久,才传来怜花公子低沉的声音:“这么说,师妹是知道了?嗯,你一定知道了,要不然你不会答应同为兄一路。先前,我还以为你是心有芥蒂,才不愿同玲珑师姐作一路的。哎,看来,看来,为兄还是低估了你啊。”
龙清影未及答话,屋外的怜花公子已自兴高采烈地道:“不过那位小兄弟破了你的处子之身,为兄看你这一世都无法把玉影仙剑修炼到第三重了。真可惜啊!刚才师妹那一式“花雨满天”已快有“剑域”的雏形了。”
龙清影冷冷地道:“雏形?如若不是自在天宫替你挡了大部分威能,你认为你能活着逃出我的‘雨域’”
“你真的炼成了剑域?”怜花公子惊叫起来:“不可能!圣尊曾说,大道之下,剑域无敌。你那不可能是域!不可能!”
怜花公子似喃喃自语,不能置信。龙清影俏眉一扬:“不可能?你以为,你如此死心踏地地替玲珑师姐卖命,她就会真的喜欢你?连我都能推导出的,玲珑师姐岂能不知?怜花师兄,我劝你还是少作白日梦了......”
“不可能!”龙清影话犹未完,怜花公子已狂暴地叫了起来:“不可能!她曾说过,不管怎么样,她对我的心永远不改!龙清影,你这活该被千人操,万人骑的贱婢,居然敢挑拔我和玲珑的感情,啊,啊,我要杀了你......”
怜花公子语无伦次,如一头狂燥发怒的狮子,先前的温文尔雅不翼而飞。
龙清影嘴角翘起一抹弯弯的弧度,不怒反喜。
癞头三大奇:******,别人骂她,她倒像是挺高兴的样子,这贼婆娘犯贱啊?
正嘀咕间,猛觉得地动山摇,整个房间都似乎剧烈地震荡起来,癞头三立足不稳,顿时摔倒在地,随之“轰隆”一声巨响,癞头三眼前一黑,便立时晕了过去。
.......
过了不知多久,癞头三悠悠醒转,只觉得喉头处一阵剧痛。
他睁眼一瞧,登时吓坏了!
一柄金光闪闪的短剑凌空飘浮,正抵在自己喉咙上,剑尖刺入皮肤,浸出一缕鲜血,便凝住不动了,只消再往前轻轻一送,自己就铁定死翘翘了。
癞头三大骇之下,头下意识地欲向后一仰,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根本无处可躲避那迫在喉头的短剑。触眼处,天空湛蓝如洗,眼角余光处,山影重重,峰峦如聚。
他拼命地往侧边挪移身体,却发觉那短剑也如影随形,始终不离咽喉要害之处。
癞头三亡魂大冒,眼珠子拼命转动,斜眼瞟见不远处,一女子正背对着他,伫立如雕像。长发飘逸,随风舞动。一束似曾相识的锦袍,裹不住玲珑浮凸的窈窕体态。
龙清影!
癞头三记起了自己晕过去时的情形,此地不见怜花公子的身影,想来是龙清影带着自己冲出了那间屋子?
喉咙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癞头三拼命憋住喉头,大声叫道:“圣女饶命啊!圣女饶命......”
每叫一声,便忍不住带起喉头一阵颤动,剑尖便深入一点,鲜血便更加泊泊而流,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癞头三叫声越来越低,只觉得脑中昏沉,头部越来越重。他明白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再这样下去,不消这短剑向里刺入,自己就得血流而尽,休克而死。
******!看样子,这贼婆娘是恨死自己了,摆明了车马要谋杀亲夫,她这是要活活地把老子折磨死啊!
癞头三气往上冲,提起胸中的一口气,大骂道:“******,龙清影你这贼婆娘,好狠的心肠!老子又不是故意......唉哟......”
剧烈的疼痛让他把剩余的话咽回了肚子。这时,却见那“雕像”动了,龙清影转过身来,缓步向他走来。
癞头三心中砰砰乱跳,瞪圆了双眼,望着来到他面前的龙清影。
这个千百次出现在自己午夜春梦中的女人,这个在人们传说中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圣女,原来,离自己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
而且,自己和她,竟然有过合体之欢!癞头三脑海中忍不住闪现过,那光洁如玉,扭动如蛇的妖娆躯体......
只不过,那一幕,却是自己走向死亡的前奏吗?
癞头三仰望着龙清影绝美的面孔,那精致如画的脸蛋上平静如常,只有一涨秋水般的眸子中,满是淡淡的失落和悲哀!
癞头三顿时觉得一股莫明的忧伤攫住了自己的心房。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我,死有余辜;你,动手吧!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没白来这个世上了。”
一股气箭自喉前掠过。
癞头三心中一阵酸楚:她,终于要动手了!
咦!怎么没有想像中的疼痛啊?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癞头三奇怪地睁开眼,天空依旧湛蓝,面前,玉人伫立如旧,只是自己喉前那一柄短剑不见了踪影。
癞头三怔然。
只见龙清影背负双手,双眸凝视着苍穹,似对着他说,又似自言自语道:“你破了我的身子,我本该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我在踏上向道之途的那一天起,就立誓,此生绝不妄杀一个无辜的生灵。可你,是无辜的吗?”
“你虽然被人利用了,但你本性淫邪,亵渎我的画像,也是百死莫辩......”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癞头三愣愣地问道。
龙清影不答。
良久,她幽幽地叹息一声,便举步转身而行。自始自终,都不曾向癞头三看上一眼。
癞头三怔了半晌,突地自地上跳了起来,大叫道:“圣女,圣女,圣女留步......”
龙清影恍若未闻,步伐飘逸,不疾不徐。
癞头三喊破了嗓子,却不见龙清影有所反应。眼看她马上走得不见人影了,癞头三气急,大吼道:“******,龙清影,你这疯婆娘给我站住!”
那人影晃了晃,居然停了下来。
这也成?癞头三愕然,只听得一缕淡淡的声音传来:“有事?”
嗯,是啊!自己叫住她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是万人敬仰的天之娇女,一个是被人随意呼来喝去的下贱小厮,难道,仅仅是那场阴差阳错的一度春梦,自己就能留下她吗?
癞头三瞬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挫折感,还有一种莫明的屈辱感。
他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方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你......你走吧......”
那人影毫不停留,转瞬便消失不见。
癞头三颓然坐倒在地,耳边却传来淡淡的声音:“此地乃十万龙林秘窟的边缘,乃是凡人之凶地,修道之人的禁地,不可深入!你,好自为之吧!”
龙清影?
癞头三如充气皮球般,从地上跳了起来,极目四顾,群峰巍巍,寂然无声,哪里还有伊人的影子。
恍如做了一场春梦,癞头三茫然无措。脚下绿草如茵,不远处一条大河激流滚滚,蜿蜒着伸向远方。
远处,群峰叠嶂,直遮天际。
“十万龙林秘窟?”那是什么地方?
癞头三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他只知道,龙岭岗背后那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名叫龙林。传说中,龙林里面天材地宝奇多。但进去寻宝的樵夫,十个倒有九个没有出来,能够偶尔出来一个的,往往不是半疯半傻,就是噤若寒蝉,闭口不言。
反正龙林岗这一带全是山林。龙林,倒也并非人们采药打猎的唯一去处。于是久而久之,龙林便成了龙岭岗人心中的禁忌之地,再也没有人敢进入其中了。
那么,龙清影临去所说的“十万龙林秘窟”,跟龙岭岗后的龙林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眼下自己所处之地,还在龙岭岗的范围内吗?
癞头三摇摇头,懒得去想这些想破头也未必想得出的问题。他沿着溪流,背对群山,信步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