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衫不知道是第几次醒来,浑身的疼痛让她已经数次晕阙。再清醒时,无意识地动了动早就被砍掉手脚的四肢。水牢中冰凉的脏水碰到伤口,疼得她立时惨叫起来。
那惨叫声十分诡异,好似牲畜之类的嘶鸣,全因燕云衫嘴里早就没了舌头。
“又醒了么?还真是顽石一般呢。”
范如珍!燕云衫吞咽了一口嘴里的血水,血腥味冲进喉咙,一阵恶心。她庆幸自己已经被挖了双目,无须再见范如珍那副嘴脸。她是怎样也没想到,一个自己视如亲姐妹的人,能如此心狠手辣。
“京城第一谋女,却不知早该乖乖让位么?枉你一世聪明,也犯了贪恋权势的糊涂,害的本宫大费周章。”范如珍的声音回响在牢房里,得意而无情。
“本宫一直好奇当年汉后吕雉制作的‘人彘’,如法炮制来,却也觉得无趣,真真都看腻了。”
长平国皇后的凤位,原本是燕云衫的。她用自己的谋才大略辅助太子宇文琰登基称帝,却没想到未见后位凤冠,就已经落得如此下场。
虽早知范如珍才是宇文琰的心头之好,但燕云衫自问不是拈酸吃醋的悍妇,况且范如珍在闺中就相处甚好,对于他们的恩爱,燕云衫也从未有过半分怨言。
但是,燕云衫万万没想到他们竟连一刻都不能容下自己。宇文琰宣布登基的同时就将自己和父亲扣上里通外敌的帽子,燕云衫措手不及,从还没站稳的东宫直接变成阶下囚。
“本宫玩腻了,速速处理了。”范如珍的声音再次飘来,一根白绫勒上脖颈。
燕云衫并不怕,自己的家人父母皆已经斩首的斩首,充军的充军,对于生命已无可留恋。
只是身心已碎,却碎不掉无限的不甘和愤恨。最后的一刻,燕云衫心中只存留一个念头: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燕云衫什么都不要,只要宇文琰和范如珍两个贱人,如我一般生不如死……
“醒醒呀,小姐,这可怎么是好,睡在这里,会着凉呢。”
一只素手轻轻地推在身上,燕云衫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哎呀一声,睁开了眼。
“小姐你总算醒了,这光天白日的,是要急死奴婢么。”小丫环油光滑水的双髻头,粉白的面孔上一双杏目,机灵得很。此时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月儿?”燕云衫惊讶地看着眼前人,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等,自己不是被剜眼割舌,怎么又看得见,说得出了?
月儿不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年,当年月儿被跟自己共侍一夫的范如珍借去做女红,不一刻便传来说她失足掉进井里淹死,现在想来也是有诈。
想到范如珍,燕云衫急忙将手伸到眼前,竟然看到了葱白般的纤纤玉手好好长在胳膊上。无名指上,还带着母亲送给她的那个碧玉戒指。
燕云衫有些蒙了,月儿慌张地将她搀扶起来,心疼地说:“小姐,都怪那个太子爷,好好的非撺掇您斗酒,害您一跤摔在这里。要是摔出个好歹,可让奴婢怎么活。”
跟太子宇文琰斗酒?燕云衫脑子里仿佛突然打开一扇门似的,猛地豁亮起来。这不是十六岁那年得事情么?难道竟真有此事,我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