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叫喊把才对吴子帆产生了一点点好感的章峰给叫醒了，看着吴子帆额头冒冷汗的仓皇模样，又听见他嘴里那句荒唐透顶的话，章峰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喊什么喊？青天白日的，像什么话？”办公室里还有不少其他班级的老师，听见吴子帆的叫喊都露出一种戏谑地笑容来。
这戏谑绝大部分是给了吴子帆，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章峰看得出来，这表情当中的促狭之意也有一部分是给了他。
作为整个年级平均成绩倒数的班级，三班在郡丞一中的名声很不好，那么作为三班的班主任自然就得承受同期老师的揶揄。
同学之间互相倾轧的情况时有发生，老师之间又何尝不是呢？
章峰本来在这个办公室里待得就不尽如人意，又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闹，他现在不论是物防还是法防都降到低点，吴子帆这个时候烟熏火燎地跑来说闹鬼了，这不是徒增笑话吗？
“老师，咱们班里出现了一位不存在的女学生，没人认识她，我想没准儿是闹鬼了。”吴子帆被喊了一嗓子，动作表情稍微收敛了一下，但说的话还是一样的荒唐。
章峰已经听到隔壁四班的班主任邱仁发发出了嗤笑声，他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揪着吴子帆衣袖往外走去：“你跟我出来！”
昨天晚上的事他其实余怒未消，虽然最后这件事得到澄清以后，他不用再写报告和罚奖金，但是忙活了一晚上什么也没捞着这是事实，吴子帆这时候跑来雪上加霜，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他倒要看看他究竟实在搞什么鬼。
真闹鬼也罢，要是没闹鬼，他一定要让吴子帆在外头好好站几节课！
带着这种心思的章峰揪着吴子帆来到了三班的门口，然后没好气地问：“鬼呢，指给我看。”
时近傍晚，三月份的夜色来得比往常快，才下午四点多钟，夕阳就已经照得整个学校一片暖红。但即便光线略显不足，整个教室还是一片亮堂，青天白日，居然冒出“闹鬼”的说辞来，章峰觉得吴子帆一定是昨天晚上和褚晓明打架打昏了头。
“喏，那边，第二组和郑平坐同桌那个女生……”吴子帆倒真的把手指往教室里一戳，指着一个戴眼镜的姑娘说道。
章峰连怒斥吴子帆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等他真的循着吴子帆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他愣住了。
因为真的就像吴子帆所说的，这是一个乍一眼看过根本不认识的女生。
三班……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女孩？
“老师，您认识她吗？您知道她叫什么吗？”
章峰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唐歌予，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略显诧异地看了一眼吴子帆，眼中疑虑重重：这是不是别的班级跑过来旁听的？印象里三班好像没这么个人啊……
吴子帆似乎是看懂了他脸色，一时变得更加惶恐起来：“老师，您也不认识她吗？”
章峰又看了一会儿，脑子才开始渐渐有了点印象：“好像是叫唐……”
“唐歌予？”
“对，唐歌予……”
经吴子帆这一提醒，章峰这才完全回忆起来，他记得刚入学的时候，这个姑娘是自己过来报道的，没有家人的陪伴，也没有朋友的陪伴，自己交学费，搬行李。
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高中生，脸上有点婴儿肥，皮肤瓷白，好得简直不像现实中的人，个子不高，但个性有点——用今天的词来说，叫蠢萌。
高一头一年的冬天，他看见这姑娘一个人在雪堆里玩得不亦乐乎，像他才一岁大的女儿，有时又看见这姑娘在秋明池里戏水，也是一个人，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看她天真烂漫，第一年章峰还经常关注她，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渐渐就忘了这么个人存在了，每次上课的时候，视线凡是落到这个姑娘的身上时，都会很自然而然地滑了过去，就像她的周围有一层无形的避障一样。
然后三年过去，直到今天，他居然开始完全将这个跟了自己三年的学生给遗忘了，难道他记性变差了？可他今年才不过三十七岁而已啊，这老年痴呆也来得太快了吧？
“老师，你知道她啊？”吴子帆又在耳边问。
章峰自然不能露出那种“我其实不太记得”的表情，于是把脸一板，瞪了吴子帆一眼：“废话，我的学生，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说完，负手回了办公室，在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时，章峰拧着眉头翻了翻刚才才改完的那些试卷，然后他找到了唐歌予的名字。
“60分。”刚好及格。
看到这张试卷章峰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心里的疑惑又变得越来越重了，太奇怪了，教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章峰从办公桌拿出了历年各科成绩表单出来，一页一页地翻开，一次次地寻找这个他突然回忆起来的名字，然后，他心头的疑虑变得更加凝重了。
统统都是刚及格。
这个叫唐歌予的女生，从高中一年级以来无论大考小考，无论数理化还是政史地理，全部都是刚好及格……
……
章峰的反应让吴子帆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事实证明，这世上果然还是没有鬼魂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的，看来这个古怪少女之所以没人认识，是因为存在感太低了。
就像《黑子的篮球》中被称为幻之第六人的黑子哲也，因为存在感太低，所以不论平时与人相处还是在球场上打球时，都会给人一种见鬼了的感觉。
只不过这个唐歌予“隐身”的能力好像比黑子哲也强得多，简直就是零存在，在高三三班呆了三年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她是谁，刚才看章峰的脸色，他好像是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记起来的。
嗯？难道，这个唐歌予的长处就是极低的存在感？
“嘀，宿主回答错误，还有两次机会……”
次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