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一愣，“丸”与“完”同音，在当地习俗中酒席上的最后一道菜才是丸子，说明酒席结束，完完满满，一上这道菜客人就知道酒席结束该退席了。要是哪家没上完菜先上了丸子有赶走客人的意思，是大忌讳。脾气不好的客人就会愤而退席甚至闹事。眼下这盆丸子却是提前就摆好的，明显是有意为之。
苏若朴道：“我相信众位都是对苏记有感情的，不会轻易抛弃。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各位叔叔伯伯真要是有高枝可栖也是人之常情，苏家绝不强留——毕竟现在的苏家已不是往日的苏家风光。不过请诸位放心，即便是砸锅卖铁，苏家也绝不会让一个伙计、一个掌柜背着亏空离开。所以，今天这顿饭，既是酬功宴，也是散伙饭，今天出了这个门，哪位叔伯要是找到好东家离开苏记，苏家欢喜相送。”说着朝众人拱手一躬到地。
厅里一下子静下来。众人都无声的放下手里的筷子酒杯看着他。有几个掌柜面面相覤，又都不约而同的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苏若朴身后的李唐恩。李唐恩微微昂起下巴，目光空洞的望着眼前的众人对他们的示意只作不见。
洪掌柜满脸通红的站起来道：“谁要离开苏记？反正我是不会走的。我老洪是老爷从逃荒的路上救回一条命的，从工人一直提携到掌柜，就连娶亲都是老太太张罗的。苏家的大恩我这辈子，下辈子也不敢忘，老洪虽然做得不好，把好好的林场给糟蹋了，可心还是向前苏家的，只要东家不弃，我做个长工也好，看个林子也好，哪怕再让我去种树，我老洪也不会背弃东家。”
一旁的刘掌柜一拍桌子站起来高声道：“不错，我老刘是个吃喝嫖赌的痞子，最后老婆孩子都当了，自个儿就剩找棵歪脖子树上吊去。东家不嫌弃我，收我当跑街伙计，还帮我把老婆孩子赎回来。没有东家就没有我的今天，东家的恩比佛头岭都高，老刘就算讨饭也跟定东家了。”他嗓音洪亮，语气又激荡，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其余几个掌柜也纷纷起来附和，大厅里又乱哄哄的。洪掌柜一摆手压住众人声音道：“做人要是没了良心忘恩负义跟畜牲有什么区别？这里站着的人有几个是没受过东家大恩？我就不信你们能昧着良心在这时候离开苏记！”
刘掌柜接道：“谁要是狼心狗肺我老刘第一个上去吐他一脸唾沫。”
“多谢各位掌柜，你们的心意老身和犬子心领了。”苏老太太开腔道，“不过人各有志，若真心想走的，咱们好合好散，苏家绝不强留。老刘，你还是急性子，先坐下。”
她一开口，洪掌柜和刘掌柜都朝她行个礼坐下，面色犹带不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