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盖头,你就是苏家的人了。何小姐,你真的一点犹豫都没有么?”苏若朴站在新娘跟前,轻而沉的问。
盖头下的新娘默了一会儿问:“苏少爷,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叫了我两遍‘苏少爷’。”苏若朴很笃定的说。
“嗯?”
“你从心里没有把我当作丈夫。”
新娘呼的把盖头一把掀下,抬头看着苏若朴问:“你既跟我成了亲,怎么说这种话?”
不防她自己竟掀了盖头,苏若朴有些好笑,更有些讶异,却被她这样气势汹汹的一问反而觉得说话比方才畅快了些。看着跟自己面对面站在两尺之内的新娘子娇美却带着愠色的面容,他眼前一亮,心也跟着轻松下来。
他含笑说:“何小姐不要这样生气,你先听我说完。请坐。”他指着桌旁的两把椅子。
新娘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坐下道:“苏少爷,希望你说话要有根据,不要这样没跟没据的评价一个女子的品行。”
“是,是我说话不严谨。何小姐,我是想跟你说几句心里的实话。听闻你是在美国留过学的,是新时代的女性。我也上过几年的新式学堂。在我心里成亲是要两人心心相印的。你认为对吗?”苏若朴问。
新娘没想到他会跟自己探讨起婚姻来,她想问:你是因此不要我么?那为什么要跟我成亲?又觉得他的话说来就像是自己心里想说的一样,犹豫一下,慢慢点了点头。
刚说了两句话,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新娘作了个噤声动作,苏若朴打住不说话,看着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霍的拉开门,小黄家的小志和胡嫂家的杭杭一下被闪进门里,齐展展的趴到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小志爬起来揉着膝盖不说话,杭杭嚷道:“好痛,善儿姐姐你真坏。”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邓婉亭一边抻着身上的旗袍一边走出来问。
楼梯另一头仁泰也开了门,看到两个小鬼,喝斥道:“谁让你们俩小鬼跑这儿的?不知道回家去?”
杭杭讨好的说:“仁泰哥你这身新西服真好看,比新郎官的长袍马褂帅气多了。明儿照张相一定后边一群漂亮姐姐追着想嫁给你。”
仁泰看着对面的新娘子又看看自己母亲,“嘿”的冷冷笑了一声问:“杭杭,你是不是屁股又痒痒了?”
杭杭摸摸屁股不敢作声。新娘笑着说:“他们小孩子闹着玩儿,别骂了。若朴,你把糖果盘端过来。”
苏若朴依言把糖果盘儿送过来,新娘往两个孩子兜里塞了不少吃的,说:“到后面跟胡嫂睡去,明儿一早好回家。可不要调皮了。”
“我们是要爬到床下去的,可是我妈不让我们进去。”杭杭不甘心的说。
哄走俩个小孩,新娘笑笑:“妈,哥,你们也睡吧,今天都累了。”说着关门进屋。
邓婉亭又教训了两个小鬼一顿才让他们到后面仆人住的平房去找胡嫂。
第二日一早何家举家相送,苏若朴夫妇乘着汽车往东浦县苏家而去。临行时,新婚夫妇向父母叩拜告别。新娘子一头磕到地上,抬头道:“爹娘保重,以后女儿就不能在身边伺候了。”说着眼圈儿已经泛红。
何祖荣哽咽着说:“好孩子,路途遥远,你也好好的。委屈你了。”
邓婉亭扶起她道:“孩子,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时常回家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就捎个信儿来。”
仁泰把一个书套子递过去,说:“这书送给你回去左右无事时慢慢看。成了人家的媳妇,以后要学着做个贤妻良母,不能嘴那么不饶人了。”她看到封套上《菜根谭》三个楷字,点点头,说:“记住了。小……楼上房间柜子里第三格那罐咖啡是从巴西专程为你捎回来的,跟其余的不一样,让她不要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