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失笑:“我认识黎谷已久,这个人心思诡秘,绝对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更何况,我觉得,他不会爱慕淡香这种女人。”
“何以见得?”
“因为她爱的人是夏漠辰”,苏映雪笑了笑,拉回了之前的话题:“黎谷不可能爱淡香,却肯为她做到那份儿上,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淡香有足够的筹码确保,黎谷一旦杀了她,她与黎谷合谋的事情会立刻传到夏漠辰那里。”
林泣泪恍悟颔首:“这个肯帮她传话的人会是谁呢?”
苏映雪微笑看向窗外,夜幕降临了,月亮细成弯弯的一勾,孤零零地挂在天边。那人是谁,今晚也许就能知道。
苏映雪给蜡烛挑了七八次灯线后,林泣泪回来了。
看见他的神情,苏映雪就知道有了眉目:“可见到那人去看那女人?”
林泣泪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还给苏映雪:“就是这画上的人。”
苏映雪将画展开,上面的男子正是白日从黎谷房中出来时险些撞上的那个报信侍卫。
林泣泪迟疑片刻,还是道:“你怎么断定是这个人,他被夏漠辰委派看管那女人,去看她,其实也算是正常。”
苏映雪抿了抿唇,将画像又端端正正地折好,放在袖口里:“今日我碰到那侍卫时,他身上有种香味,那香味是淡香身上的,我曾给她开过一个药方,她一直吃着,身体上那股药香若不是有极亲密的接触,是不能染上的。”
林泣泪面上的疑惑并没有褪去。
苏映雪忽然探身到他面前,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你看,你抗过她,可是你身上并没有那种香味。”
她睁开眼睛,坐回去,这时才发现林泣泪的脸都红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苏映雪关切地问道,说着就要去为他探脉。
“不不不,不是不舒服”,林泣泪窘迫地站起身,急退到窗边,连连摆手:“夜已深,你早些休息”,他人影一闪,消失在窗外。
陆操琴望着煎好的药微微有些出神,这个方子确实是高明至极,只是夏漠辰却不肯告诉他出自谁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苏映雪还是应书儿时的样子,不由得叹息良久,那个女子终究是可惜了。
这时,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这就来”,陆操琴应着,将药倒进白玉碗中,这才去开门。
看到来人,他愣了愣。
“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要请你帮忙”,林泣泪说话,向来开门见山。
陆操琴在苏映雪扮作的‘应书儿’死后,对她身边的林泣泪,莫名就生出些亲近,忙将他让进来。
听完林泣泪所谓的‘帮助’,陆操琴眉头深锁,满眼的惊诧和疑惑,不过,片刻,那些情绪便很好地掩饰起来,他转身望着药材架上的排排药材,问道:“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做的人必须是我?”
林泣泪目光微冷:“为了给应书儿报仇!我以为你是个有良心的人。”
陆操琴猛地转回身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是谁杀了她?你找到凶手了?”
林泣泪冷冷挑了挑眉:“就是那个女人。”
“好,我答应你”,陆操琴沉声道:“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多谢”,林泣泪拱了拱手,苏映雪料得没错,陆操琴果然答应了。他虽曾经做过错事,本性却是重情重义的。
陆操琴神色暗淡:“谢什么,她对我有恩,若是能为她报仇,我很开心。”
林泣泪走后不久,端药的人就来了。
陆操琴与他一道来到西暖阁。
黎谷已经醒了,苍白的脸色透着灰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夏漠辰不在,陆操琴亲自将药递上。
黎谷喝完药,抬起眼睛望向陆操琴,虽然虚弱,那目光却锐利不减:“你是陆老大人的孙子?”
陆操琴不卑不亢,温声道:“正是。”
“漠辰说是你救了我,想必医术了得,只是陆老学富五车,桃李遍天下,却从未听闻他懂医术,你的医术师从何人?”
陆操琴微微一笑,端的是温文尔雅,敦厚怡人:“阿爷的藏书中也有不少医术著作,我幼时时长翻看,阿爷看我感兴趣,便让我拜入弥崖中一位隐世神医门下,也算习得些许本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他就不信黎谷能找出破绽,果然,黎谷只是淡淡“哦”了声,翻过了这茬。
陆操琴将床头高几上的香茶倒了一盏递给黎谷:“将军用药后可饮些,以解苦涩。”
黎谷摇了摇头,目光飘向水晶帘处,神色有些焦急,似乎在等待什么。
陆操琴将茶盏放回高几,这时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片刻,一个女子被两个男子架着走了进来。
黎谷一看见那女子,目光登时像萃了毒的剑,狠狠地射了过去。
那女子瑟缩了一下,却马上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你们都下去!”黎谷语调虽弱,却饱含威严。
两个侍卫显然被往日淫威所慑,忙松了手,淡香低呼一声,软倒在地。
陆操琴也做出退出去的样子,路过淡香时惊讶道:“姑娘,你怎么了?”
淡香泪水汪汪地看着他:“不知道,我记得你是个大夫,你能帮我看看吗?”她对于如何将自己的娇媚发挥到极致向来轻车熟路。
陆操琴正等着鱼儿上钩,自然不会拒绝。
黎谷冷眼瞧着。
“呀!”陆操琴惊呼一声,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忌讳,猛地住了嘴。
“怎么了?”淡香见他神色异常,也生怕自己没救了,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姑娘,姑娘是有了身孕”,陆操琴说完,还瞧了黎谷一眼。
黎谷苍白的脸一瞬间铁青一片,额头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这个下贱的女人,身孕?!竟然这般饥渴,私自和男人暗结珠胎!
惊呆过后的淡香挣扎着就要去抓陆操琴,尖声怒骂:“你这个庸医,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操琴面色十分难看,站起身来往黎谷走了几步:“将军,在下才疏学浅,不便再为将军诊治,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
“香儿不懂事,陆大夫不要放在心上”,黎谷心中几乎想要将淡香碎尸万段,口中还是亲切宠溺地唤她‘香儿’。
这时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几道脚步声。
陆操琴眼底笑意一闪而逝,故意高声道:“尊夫人的身孕还是需要早日调养才好,在下告辞。”
刚走到珠帘处,夏漠辰与苏映雪一道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跟着几个侍卫。
“你是大夫?”苏映雪打量着他问道。
陆操琴道:“是,公主。”
苏映雪围着早已吓傻了的淡香,奇怪地道:“这位姑娘有了身孕吗?她与黎将军不是没有成婚吗?在我们曲桑,没有成婚的女子是不能与未婚夫婿行房的。”
这样的话由一位公主说出来,在场的男人难免都有些尴尬。
陆操琴道:“这位姑娘确实有了喜脉,刚刚一月有余。”
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抽气声。苏映雪嘴角滑过一丝笑。好戏要开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