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树梢枝头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段飞站在院子里,揉了揉腥松的眼睛,心想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
洗漱完毕,段飞就往村长家赶去,今天是二丫的订婚宴,田玉芬怕段飞受孙老黑欺负,准备全程贴身保护他。
“婶子,福贵叔呢?”段飞悄悄的走进田玉芬屋里,发现她正在换衣服,便趁机从身后抱住她。
田玉芬先是一惊,随后知道身后是段飞,就腻在他的怀里,嗔道:“小飞,你就装吧,村里哪家办红白喜事,刘福贵不是当负责人的,你要不知道这点,你敢跑婶子屋里来使坏吗?”
段飞嘿嘿笑着,按村里习俗,村长通常要提前一天在孙老黑家忙活酒席,这也是段飞敢悄悄的潜进田玉芬屋里的原因。
“那可说不定,要是等我段飞有本事了,我就不怕刘福贵,到时婶子就离婚吧。”段飞紧紧的抱着田玉芬。
“等你有那本事再说。”田玉芬满眼含情的望着段飞,双手轻抚段飞那俊俏的脸颊,这话让她很是感动。
“婶子,时间不早了,咱们吃酒席去。”段飞提醒道。
“小飞,你再考虑下,婶子还是觉得你不应该去参加二丫的订婚宴。”田玉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婶子你不是说要贴身保护我吗?有婶子在身边,我段飞啥都不怕!”段飞讪笑道。
昨天乡政府之行,段飞收获颇丰,如今他跟孙老黑的金龟婿熊亮都是乡卫生院医生,他倒要看看孙老黑是如何羞辱人的!
“可……”田玉芬语塞,不知道怎样说服段飞。
“婶子,别在说了,今天我段飞要是不去,不仅别人会说我是没种的男人,就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段飞言语坚定地道,透着股不可拒绝的气息。
段飞话说到这种程度了,田玉芬自然不好再劝说,咬牙道:“小飞,今天婶子豁出去了,他孙老黑要是敢乱来,老娘就跟他对骂,咱们走。”
十分钟后,段飞跟田玉芬俩人便来到了孙老黑家前,远远的就能感觉到喜庆的气息,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人。
“咦,你们快瞧那是谁!是段飞啊。”
“他还有脸来,真是没用的人,二丫跟他婚约在先,现在二丫却跟别人在订婚。”
“他脸皮可真厚,竟然来参加未婚妻的订婚宴,这真是个新鲜事,咱们村里头一个。”
“老娘要是他,直接回家拿块豆腐砸死算了,二丫多么乖巧的女孩啊,都不知道好好珍惜。”
……
段飞刚踏进孙老黑门口,一群长舌妇,便聚在一起议论段飞,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听到别人如此说自己的小情人,向来脾气爆的田玉芬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吼道:“你们再不住嘴,老娘撕烂你们嘴巴。”
说完,田玉芬就扑向那些长舌妇,妇人们顿时吓了一大跳,忙快速散去。
“婶子,别理他们,咱们找个地方坐下,吃完饭就回去。”段飞喊住田玉芬,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小飞,他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是你没用,是那孙老黑太势利眼了,才跟你退婚的。”田玉芬安慰道。
“我不会的。”段飞摇了摇头,双手却紧揪着头发。
段飞哪能不往心里去,耳边总回响着那些妇人刺耳的话语,甩都甩不掉,来之前他虽然做好了被人辱骂的准备,可亲耳听到那些辱骂的话时,依旧有些忍受不了。
其实那些妇人说得对,二丫另与他人订婚,确实是段飞没用,虽然表面是孙老黑势利眼,才导致婚约被取消,可归根结底还是段飞没出息。
要是那时段飞有本事,能让孙老黑看到钱途,向来会算计的孙老黑,绝不会轻易退婚。
中午时分,碗筷摆上了桌,酒席即将开始。
段飞跟田玉芬坐在里屋偏僻角落,这是田玉芬要求的,她怕段飞坐在显眼的地方,又会招惹别人的辱骂。
“小飞,你咋坐这呢?叔在上桌给你安排了位置。”刘福贵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
越是贫困的地方,等级划分越是明显,村里有习俗,哪家不管是红白喜事,都得在屋里最靠近祭台地方摆上两桌。
这两桌称为上桌,能坐这两桌的人,非得是当事人家的长辈,或者村里有名望跟家底富裕的人,说白了就是有钱有势的人。
刘福贵是亲眼见到段飞跟李秀丽进宿舍楼的,就凭段飞跟李乡长这亲密关系,段飞就是小刘村最有地位的人。
上桌少了谁都行,可绝不能少了段飞,要是开罪了李秀丽,整个小刘村都得倒霉,那样就麻烦了。
“福贵叔,我坐这里挺好,上桌可不是我能坐的。”段飞忙委婉的拒绝,他连显眼的地方都不敢坐,何况是最引人注目的上桌。
“小飞,谦虚是种美德,可过于谦虚就不好了,这上桌你都不能坐,放眼村里,谁还能坐啊。”刘福贵谄媚地道。
“刘福贵,你还是人吗?小飞送了你那么多红包,你竟然还帮着孙老黑羞辱小飞。”田玉芬怒气腾腾地道,她以为刘福贵这是要帮孙老黑一起羞辱段飞,才特意让段飞到最引人注意的上桌去坐。
“你这婆娘懂个屁,谁要羞辱段飞啊!”刘福贵不明所以,狠狠地瞪了眼田玉芬。
孙老黑要羞辱段飞!
真是好笑,孙老黑有啥炫耀的资本?不就是有一个当医生的女婿。
在刘福贵看来,段飞能进李秀丽的宿舍,俩人很有可能是情侣关系,段飞不羞辱孙老黑就不错了。
“小飞,这回听叔的,咱们到上桌坐去。”刘福贵不愿再说了,拉着段飞就往上桌走去。
田玉芬怕段飞受欺负,也紧跟了上去,她是村长老婆,也是有资格坐上桌的。
可是段飞屁股还没落坐,屋里众村民目光齐唰唰望着他,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同菜市场般喧闹起来。
“段飞竟然能坐上桌,他没钱没势的,凭啥啊?”
“村长忙昏头了吧,老子都比段飞有资格做上桌,真是乱搞。”
“有意思,待会有好戏上演了,孙老黑果然心机深,竟然想到这招来羞辱段飞。”
……
虽然村民们不满刘福贵的安排,却没人站出来说话,村长的威言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挑衅的,谁也不想惹麻烦上身。
“段飞,你个小崽子,这上桌是你能坐的吗?快给我滚出去。”孙老黑这时走了出来,看到段飞坐在上桌立马就上火了。
“孙老黑,谁他妈愿意做这个上桌啊!是村长硬拉着我来坐的。”段飞也恼了。
孙老黑有些不悦的望着刘福贵,皱眉道:“村长啊,你咋安排段飞坐上桌!他不是村官,家底也不富裕啊。”
上桌的人员必须是有权有财,这寓言着订婚当事人将来能权财皆收。
段飞没权没财!
刘福贵听到这种言论,就觉得好笑,凭段飞跟李乡长情侣关系,以后段飞随便当个官都比村官要大。
只要当上官送礼的人还会少吗?钱财自然是滚滚而来。
“孙老黑,我的安排自有道理,你知道段飞如今的身份吗?他跟乡……”刘福贵忙停止说话,感觉自己说漏嘴了。
既然段飞都没把跟乡长那层关系捅破,那肯定有原因,自己要是说破了,自然会触了霉头,到时可就惨了。
“段飞啥身份啊?”孙老黑不屑的笑了笑。
刘福贵眼角瞥了下段飞,见他并没啥反应,只能沉着脸道:“孙老黑,你竟然叫我负责二丫的订婚宴,现在又不满我的安排,你啥个意思?”
“我满意,既然段飞愿意坐上桌就让他坐。”订婚宴还得靠刘福贵负责,孙老黑还不能跟他闹起来,只能忍了。
而且他刚才转念一想,段飞坐上桌倒是个不错的安排,到时自己还能更好的羞辱他。
“孙老黑,你那亲家啥时候能到,现在宾客都到齐了,要是因为等他错过吉时可不好。”刘福贵问道。
乡村还是挺封建迷信的,无论结婚还是订婚,酒席的开动是要看吉时的,通常12点半,要是错过吉时,订婚的男女以后感情会很坎坷,结婚的不能白头到老。
孙老黑本来就是为这事来找刘福贵的,只是看到段飞坐在上桌就莫名上火了。
“村长,我那亲家还需要半个小时才到,你说这事咋办!”孙老黑刚才听女婿熊亮说,他爸正在乡政府开会。
“这可不好办,男方长辈不在场祝福,可不吉利。”刘福贵眉头紧皱。
“谁说不是呢?正是快急死人了,我那亲家啥时候不能忙,偏偏在这关头忙。”孙老黑略有抱怨地道。
“这样吧,先叫二丫跟你金龟婿出来跟大伙敬酒,开席的吉时可不能错过,我尽力想办法拖长宴席时间。”
“那就拜托村长了。”孙老黑觉得刘福贵办法可行,立马跑到里屋喊人去了。
很快,二丫跟熊亮并肩走出里屋,熊亮穿着一袭黑色西服,二丫则是一身红色丝绸旗袍,俨然一副盛装打扮。
“各位朋友,我父亲受李秀丽乡长的邀请去了乡政府谈事,他可能会迟到,为表歉意我熊亮将每桌自罚一杯。”说完,熊亮跟二丫来到段飞旁侧的第一张上桌敬酒。
这桌人个个细皮嫩/肉的,全是乡卫生院的医生跟护士,二丫是个护士,除了孙老黑外,她没有其它长辈亲人,因此第一张上桌全是她同事跟好友。
接着俩人来到段飞面前,这桌除了段飞外,就是支书,村长等几位村干部,以及几位家底富裕的村民。
“各位,谢谢大家来参加我跟二丫的订婚宴,我熊亮先干为敬。”熊亮很豪爽,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段飞等人纷纷陪他喝了杯,可就在熊亮准备去下桌敬酒时,二丫却一动不动。
“段飞,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小时候对我的照顾。”一直沉默不支声的二丫开口道,她跟段飞算得上青梅竹马,俩人很早就有了婚约。
“二丫,我祝你幸福,你不会喝酒,就随意吧。”段飞举杯道,虽然对二丫敬酒有些意外,还是倒了杯酒一口闷干。
二丫端起酒杯,正准备喝时,却被身旁的熊亮拦住,关心道:“你喝掉会醉的,让我替你喝吧。”
“不用,这一杯我能行。”二丫甩开熊亮的手,也是像段飞一口闷干。
乡村都是自已酿的白酒,酒的后劲很大,二丫刚开始觉得辛辣无比,随后便是一阵咳嗽,很难受。
为了不让大家看到她的窘态,二丫捂着脸蹲下/身子,此时她俏脸早已被涨得通红,眼角都挤出眼泪来。
“二丫,你没事吧?”段飞忙蹲下/身子,递了张纸巾过去。
可这一蹲,段飞被眼前一幕震惊了,二丫这哪是呛得流眼泪,明明就是心里受委屈在哭,只见她青葱玉指间都沾满了泪水,要是她独自一人,估计早就放声大哭了。
段飞看得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按理说,今天是二丫的订婚宴,她应该开心才对,可自她从里屋出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好像有其它心事似的。
难道二丫并不钟意这次订婚?
“我没事,谢谢你,段飞。”二丫用纸巾印了印眼睛,随后站起身,朝身旁的熊亮说道:“熊亮,咱们去下一桌敬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