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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谁的脚步声

画梅不耐烦的往屋里瞧着,里面却依旧没有动静,“耳朵聋了吗?”她才没空在这耗,一把推开面前的素雪,抬脚就进了屋,一起来的绘竹也一同进去。

素雪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比她们年长一些,在宫里算是老人了,敢这样对她们大呼小叫必然是有靠山的。她不敢多想,连忙跟了进去。

画梅一眼瞧见床上的云苓,眉毛一皱,气得指着她骂着,“死丫头,在这做起主子来了!”说着伸手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快给我起来!”

全身无力的云苓被画梅轻而易举的从床上拖了下来,画梅手一松,云苓顿时翻身摔在地上,惊得素雪连忙凑过来,“二小姐你怎么样?”

“没记性的丫头!找打!”画梅一脚踹在素雪背上,甩起藤鞭抽了下去。

素雪的衣裳顿时裂开一道口子,身子疼得一抖,却不敢说什么。

绘竹看着云苓,缓缓开口,“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到了这就该守这儿的规矩,奴才就该做奴才该做的事。”说完看了眼素雪,“带她出来。”说完冷着脸出了门。

“二小姐……”素雪也不再劝云苓,扯过她的一条胳膊搭在肩上,立刻把她带了出去。

绘竹连看也没看两人,一指院墙,“今天你们要做的,就是把那边的杂草都清理干净。”

素雪顺着绘竹手指的方向望着,长长的院墙跟底下,长满了又浓又密的杂草,有几处几乎快有一人来高,张牙舞爪的似乎要把这冷宫整个吞了。

好在,只是除草。

素雪忙道:“是。”

她拉了拉云苓的袖子,见她没反应,为了不挨鞭子,只好用刚才的办法把她拖了过去。

挽起袖子才伸出手,素雪不由大吃一惊,破旧的院墙边,草丛里密密麻麻的长满了低矮的苍耳。

她犹豫了一下,转过身。

看见素雪要进屋,绘竹不由皱眉,“活儿还没做,你上哪儿去?”

“我去取剪刀。”

“谁准你用剪刀了?”

“那些苍耳浑身都是刺,不用剪刀怎么去除?”

“用你的手。”

“什么?”

绘竹不理一脸惊讶的素雪,慢条斯理道:“你懂什么?苍耳是药材,这里的苍耳长得极好,切不可浪费了。还有,苍耳要齐根拔,和普通杂草分开,不准弄乱,记住了吗?”

就算心里再不情愿,素雪还是老老实实的应声。

在大将军府呆久了,对于宫里的事,素雪是有所耳闻的,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以她们现在的身份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尽管素雪已经很小心,在拔掉两簇之后,手还是被苍耳锋利的刺刺到了手。手刷的缩了回来,眼看着指腹上一颗鲜红的血珠儿渗了出来。

她停下来用衣裳把血擦掉,抬头间看见云苓依旧愣在哪里。

素雪看了看云苓,只是叹了口气,终没说什么。

云苓不做工,素雪可以帮她,但是别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画梅再次回来的时候,瞥了一眼半个箩筐都不到的苍耳,立刻破口大骂,“天都要黑了,你们就摘了这么一点儿?死丫头,偷懒吗?”

背对着画梅正集中精神除草的素雪顿时一惊,吓得连忙转身,“没有啊姑娘,我真的没有偷懒!”说着举起伤痕累累的双手,“姑娘看啊,即使这样我还是听姑娘的话,这些不够,我就再多清理一些,直到令姑娘满意为止!”

“你没有偷懒,那她呢?”画梅瞥了素雪一眼,看着一边的云苓,“你怎么还在这愣着?”

画梅边说边打量云苓,她和早上自己离开时一样,衣裳平平整整,两只手也白白嫩嫩。看到这,画梅顿时火了,“我不管你以前是大祁皇后还是云家小姐,现在你就只是个贱奴,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得听,你懂吗?我再说一遍,做你该做的事,听见了吗?”

画梅扬眉看着云苓,却得不到一点回应,这让她恼羞成怒,扬手一鞭甩在云苓身上。

仿佛没了知觉,身上挨了鞭子,云苓愣是一动不动,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挫败感激怒了画梅,她指着云苓嚷道:“今天要是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不知道谁做主!”

藤鞭是教训掖庭的宫人才用的刑具,鞭子用盐水浸泡过,鞭尾细细小小的刺抽打在人身上刺骨的疼,鞭子一下下雨点般落在云苓的肩上背上胳膊上,可即便衣裳有的地方已经露了皮肉,云苓愣是一声不吭。

画梅一挽袖子,“贱奴,敢跟我做对!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吗?”

令人意外的是,云苓竟有了些反应,她缓缓转身,直视画梅,“你敢吗?”

“你说什么?”画梅先是一惊,眼睛瞪得老大,“好啊,那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从来没有奴才敢跟她这样讲话,画梅咬着牙,发狠的朝着云苓抽了下去。

这一鞭下去,正好落在云苓的脸上,直打得她侧过了头,细腻光洁的脸颊顿时浮现出一道红紫色的血痕。

一旁的素雪登时惊叫出声,吓得用手捂住嘴。

因为痛,云苓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可她硬是忍住,重新与画梅对视。

画梅讽刺一笑,“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话音才一落下,鞭子就像暴风骤雨一样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即便再痛,云苓还是一声不吭。

画梅是用了全力的,几鞭下去,云苓身子上被藤鞭划过之处就已皮开肉绽。

素雪看着自己的主子遭受这样非人的刑法,心疼的不行,她看着云苓,心里突然一紧。

云苓对画梅说的那句话听起来是那样挑衅,而她现在的眼神却无比平静。再想到昨夜发生的事,素雪立刻明白过来。

她的主子是要寻死啊!

“画梅姑娘!”素雪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整个人挡在云苓身前,“画梅姑娘,求你不要再打了,再打就真的要出人命了啊!”

“让开!”画梅握着藤鞭冲素雪吼着,“否则连你一起打!”

“姑娘,求你!……啊!”打断素雪的,是没头没脑的一鞭。

画梅用藤鞭指着素雪,“我再说一遍,滚开!”

“不!”她不能放弃,“姑娘,求你!求你!”

扑通一声,素雪跪在了画梅跟前,抬着头,“二小……云姑娘是怎么进的冷宫,画梅姑娘是知道的,谁家姑娘遭遇了这种事都会痛不欲生,画梅姑娘就没看出来云姑娘是一心求死吗?!”

画梅听了,不禁微怔。

她越过素雪看着云苓。

那个女子的眼神平静,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而且,她被折磨了这么久,眼中竟无半分恨意。

想到这,画梅的怒气也不像方才那样盛。

她见过各式各样的奴才,也用各种方法惩罚过他们,每每看着他们跪地向她讨饶,她得意极了。

而现在,她不但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心里还有些烦躁。

看着画梅表情微微的变化,素雪忙道:“圣上是将云姑娘废贬为奴,可并未下旨将云姑娘处死啊,奴婢的命不值钱,可云姑娘毕竟曾贵为皇后又是云家小姐,万一死在这里,圣上不追究也就罢了,可若追究起来,不是连累了姑娘!”

画梅握着藤鞭的手紧了紧。这丫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刷的看向云苓,“贱奴,想要害我吗?你最好别再跟我耍什么花样儿,明晚我会来检查,要是这里清扫不干净,就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画梅的背影,素雪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她舒了口气,连忙起身转过来看着云苓,“二小姐,你怎么样?”

云苓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唇上更是连血色也没有,眼睛里失去光泽,整个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二小姐……”素雪才扶了云苓的胳膊,云苓眉间划过一抹痛苦之色,紧跟着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二小姐!二小姐!”素雪大声呼叫着,却不敢再轻易去碰云苓,她稍有不慎就会弄痛她的伤口。

这可怎么办?她看着虚弱无比连一声回应都没有的云苓,心一横,“二小姐,你忍一下!”

她硬是把云苓拖回到床上,尽量小心的解开她残破不堪沾染了血迹的衣裳。

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让素雪不由别过头。

这一身鞭痕,只是看了,都觉得脊背发冷。

素雪翻遍了整个冷宫,才找到一盒已经凝固在盒子里的跌打药。她煮了开水,将药化开,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云苓的伤口周围。

命应该算是保住了,素雪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从晕倒后,云苓就一直昏昏沉沉。

她闭着眼睛,伤处难以忍受的痛感令她无法入睡,虚弱的身体又让她没办法清醒。

身体渐渐开始发烫,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除了伤口,她觉得她全身的关节都在疼。

“水……”

她好渴,好想下床倒杯水,然而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朦胧中,她好像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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