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大选还在进行中,一批批的秀女进入宫里,按着各自身份划为三层,三层中又各有上中下等,层层分明,都配给个不同颜色的衣饰。
此时宫门外正有一个繁褥轿子里缓缓落地,从里面走出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约莫八尺有余,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玉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蹬祥云底靴,远看去自有一股邪煞之气,令人不敢直视其颜。
男人微微抬手,身后的轿帘子正走出来个翩翩少女,白嫩圆圆的脸,灵动顾盼的眼,殷红小嘴往两边一瞥,勾出个恬静的笑来,衬上她那一身淡粉色的花裙,远看去竟如画中仙子一般灵动可人。
围观的人阵阵惊叹,这让少女的脸羞得微微红了些,乖巧的低着头,低声唤道:“爹爹……”
“雨儿别怕,权当是出来散心便好,成日里躲在家里可不好,我南家的儿女,必定是一身健强,决计不能懦弱娇柔!”男人爽朗一笑,顿时让在他威严之下的低气压稍稍缓和,众人眼中迸发激动光芒,适才那人可是说南家?纵观西溟,可没有多少个南家啊!所以眼前那人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虞国公!所以虞国公身边的便是他的宝贝女儿南莜雨?
不等众人再想,得了父亲这句话的南莜雨瞬间一改娇滴滴的作态,拎着裙摆的兰花指一甩,狠狠的跺了跺脚,从捏着嗓子的爹爹,变成了豪气万丈的……
“爹!我饿了!你不是说皇城里边的煎油烤鸭最出名么?还有香丝鸡丁,葱油蒜饼,双炸金蟹……”南莜雨嘟着小嘴掰着手指认认真真的将路上所听见的食物都细数了一遍,这话正好听在随后下车的侯爷夫人耳朵里,再看四周为了一圈双目圆瞪,一副要自戳双目的围观者,登时一个激灵跳了下车辕,揪着南莜雨的耳朵就往车里塞。
虞国公生怕女儿受疼,赶紧道:“夫人!手下留情!”
可以说虞国公这一出第一时间传进了宫里,立刻便有好事者论及南家这闺女如何如何嚣张跋扈,性格蛮横,不受拘束,配不上大家闺的名头,甚至有人断言南莜雨会在第一回合的仪态方面就被刷下来。
若是白楼在此,肯定就要笑了,南莜雨作为本书女主,可以说是喊着金手指出生了,顶着再多的流言蜚语都能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一杆子冲上云霄,飞上枝头变凤凰。
虽然南莜雨并未被选入皇帝的后宫,最后是被太子给看上了,不,更准确说是被太子和三皇子同时看上了,两兄弟明争暗斗,互不相让,皇帝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反目相向,脸一沉,嘴一勾,一纸钦点便将南莜雨许给了五皇子,可怜当时五皇子还在家里收拾包袱外出游历呢,据说现在的江湖可热闹了,魔教横行,正教屠魔,杀得腥风血雨的,他比亘纪麟还爱凑热闹,这下子可好,无缘无故的成了太子和三皇子眼红的对象。
五皇子是个胆小的,也不知道请奏推脱,赶紧收拾包袱,夹着尾巴就跑,让败了面子的皇上气得吐血,于是皇后在好说歹说安慰了儿子不不告而别的贤妃之后,又去安慰那玻璃心的陛下,忙得两头乱,心里也把南莜雨给记恨上了,这就奠定了南莜雨入宫之后跌宕起伏的悲催生活暂不提。
原书剧情是随着南莜雨入宫选秀开始的,期间发生的与皇子偶遇,智斗刁难者,被人下毒谋害,皇上看中皇后阻挠太后冷眼旁观什么的,每一出都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说白了也狗血得可以。
白楼抢在剧情发展起来前远离皇城,利用逃亡之名躲开了皇城派下去的眼线,一路于那些江湖人为伴,还能很好的隐藏身份,这本就是她的初衷,而加上了亘纪麟之后,不但没坏事反而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那愉悦的心情不言而喻。
可以说这是一场由身到心高度契合的旅程,白楼很满意,亘纪麟很满足,唯一的缺憾就是感情有余,暧昧不足,每天只能看看亲亲的亘纪麟表示饥肠辘辘,急需果腹。
当然果腹之前还有正事,比如说这会儿已经被亘纪麟收买到自己这边的巡抚收到了一封来自皇城的加急信,不是皇上,而是虞国公。
亘纪麟微微颔首,巡抚毕恭毕敬的将其奉上,上面是虞国公笔书,询问南谨这件事的进展。
亘纪麟看向白楼,白楼老神在在:“凶手已知,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乐意吊胃口,亘纪麟自然乐于做托儿:“让我猜猜,可是付老爷自导自演,来一段父女情深博人同情,实际上不过是想要掩盖自己是买凶杀人的事实?”
一句话算是把最令人难以理解的点都说上了,白楼嘴角抽了抽,而后颇有些无奈的仰头,又点头。
巡抚讶异:“这是何意?付老爷为何要对自己的女儿……而且还嫁祸于南公子。”
“本来我只是猜测,南公子看上去背后有虞国公撑腰,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庶长子,母系身份低微,打小受尽冷眼,这事都被街道巷里传遍了,如果南谨因为想要得到挚爱而不择手段,像付老爷说的那般强抢,这事要是传进虞国公耳朵里,得到的恐怕不是庇护,而是看似大义灭亲的抹杀。”说到这白楼顿了顿,巡抚露出了然的表情,确实,那日虞国公给他的话确实字字句句都有抹杀的意思,只是他当时回错了意。
“这是其一,翠儿丫鬟一开始的说辞大家还记得罢,我就在想,若是付小姐真的是在等待情郎,又为何不梳妆不打点,而是素面朝天的待在房间里呢?所以我便猜测,当时付小姐并不是在等人,她确实住进了客栈,而且从她的包袱来看,也是在躲避着谁,然而那个人却不是南谨,而是在付老爷心中身份高于南谨一筹的秦时岳!”
一直沉默着的未炀突然道:“探子已经传来消息,事发时秦小公子身在青龙门准备为祖父庆寿事宜,断不会出现在此处。”
“嗯,你也知道他是青龙门当家的小乖孙啊,若是想要做些什么,那还需要自己动手,客栈外面数不清的江湖人士皆聚在此,可说是没换个地方就有死人,这难道还是巧合不成?”
这下未炀不说话了,又听亘纪麟在一边事不关己的开口:“这青龙门,办个宴会而已,搞这么大的阵势,还真是嫌自己命长了不怕招人惦记,难道还真是想一一己之力召开大会选拔精英讨伐魇毒门么?”
他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难免让人想到他现在被人误会的身份,要知道林淋那里还是深深怀疑他和魇毒门门主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若是刨去了夹在中间的白楼,恐怕他们还会以为亘纪麟和那啥子门主有断袖之癖呢。
“所以目前最大的嫌疑便是那秦时岳?可这和付老爷又有什么关系?”巡抚轻咳一声,将歪曲的话题引回。
当初白楼只以为这是秦时岳单方面的抹杀付小姐,比如说相爱相杀什么的,比如说付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什么的,可是那日与亘纪麟到了付府一看,白楼之前的一切假设便都给推翻了,不免感叹秦时岳确实是一把好枪,拿得起放得下,用不着了还能丢给被人当替死的。
而任凭付老爷和付小姐的父子关系这一点来看,他们就很难扯上关系,只需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真相便自由官服给他们脑补,简直是做足了戏。
白楼想着,心中愤愤,被人耍这玩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虽然不是第一次,却让她感到很气愤。
虎毒都不食子,而这当父亲的竟然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次毒手,这是要何等的薄情寡义,因为什么,难道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么?白楼甚至怀疑付小姐为何怀胎五月却肚子不显了,这根本就是被虐待的。
说什么宠爱,谋杀亲女,却还将罪名引到别人身上,这是何等的狠心?
正好此时巡抚找到了那日将绳子丢进厨房烧火炉子的男人,几句话便套出了事情的原委,还真是付老爷买凶杀人,为的只是保住家族名声,说是绝对不会承认一个怀了孽种的女人,因此将付小姐扫地出门。
而付小姐也并不是像外人说的那么得宠,相反,她在家里处处被同父异母的弟弟压过一头,无论弟弟对她是打是骂她都不敢还手,只因为还手了就会被弟弟拿去父母面前告状。
被抓到的男人在巡抚的刑罚逼问下终于说出了内幕,还说那付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弟弟的,姐弟乱L,这可是要拉去浸猪笼的,可明明是弟弟迷魂姐姐犯下的罪,却要姐姐一己承担,据说当时付老爷推门进去后,气急攻心,一把抓起付小姐就是一顿打,却完全没有怪罪那不孝子,反而还说是付小姐存心勾引,简直有败纲常,有辱家风,这心已经偏得没了边了,付小姐生无可恋,趁着天黑带着包袱逃出了付府,却没想到还是遭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