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房间里传来剧烈的撞击声,白楼终于想起了某人,心中大呼不好,入戏太深忘了先和他知会一声。
同时亘纪麟也从窗口一个打滚翻了出来,瞪着白楼的眼睛要喷出火:“你刚才什么意思!”
萧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此时的亘纪麟并没有戴上面具,就这么昂首站着,额上因愤怒而青筋暴突。
白楼本能的解释:“你先冷静。”
“我不!”亘纪麟一个不字说得满腹委屈,眼眶里水花打转,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白楼:“……”啊咧?
少年揉着眼睛哭得十分带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嘴巴里含含糊糊的发音:“你是我媳妇,怎么可以把嫁妆给别人!我要告诉父皇!”
萧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无论从年龄还是行为上看,都与传说中的九皇子如出一辙,虽然他的穿着布料以及随身饰品并不稀罕,但这更是印证了九皇子举止怪异喜好异常之说,于是上前拱手道:“下官不知九殿下来此,有失远……”
亘纪麟小跑到白楼面前,将她手里的手绢抢来塞进怀里,看着萧培一脸得意的抬起下巴,萧培神情变了变。
白楼从震撼中回神,好拼命才将亘纪麟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从脑海中踢出去,伸手进他怀里拉扯:“殿下,这可不是玩物,这是父亲书信托付给我的……”
“书信?什么书信,为何你过去从未提起过?”萧培紧盯着她,心口像是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白楼微微皱眉,脸上显出一丝不悦,但她还是忍耐下来,撇过头去,不愿提起的样子,惹得萧培越发着急。
她这样子无非是有事要说,为何失忆之前她只字未提的事情,现在却向他说起,显然是在她所说的贴身包袱里发现了什么东西,这东西恐怕就是刚才她手里拿着的鸳鸯图。
可恶,是他大意了,还没反应过来,鸳鸯图竟被那傻愣愣的九皇子拿了去。
傻愣愣的亘纪麟才不管萧培作何表情,伸手给白楼拍拍衣服,把刚才萧培抱过的位置都狠擦了一遍,白楼无语的看着白衣服上蹭上的土灰。
“九殿下怕是误会了,绮罗的嫁妆正在筹备,怎会是此等品劣丑陋的绢布,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这可叫下官如何是好。”他只想让亘纪麟把那鸳鸯图交出来,故意将它贬低成不值一提的废物。
白楼忽的感到心中一阵刺痛,一时间怅然,这可是白绮罗为了萧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愣是将其他的工活提前赶制好,夜里点着盏油灯,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点一点的缝制,铜镜里偶尔还能映出她温柔的微笑,无尽的相思化作丝线被揉进了精美的绣品之中,只为相见赠予时得郎君一笑。
而现在,那人一句话,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
白楼觉得自己心挺狠的,硬逼着伪君子说出心里话来刺激白绮罗,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白绮罗彻底死心。
亘纪麟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你是说你准备的东西很贵重?有多贵,爷爷说父皇给你赏赐里有一座布庄一间当铺,里面人来人往的可热闹了,我最喜欢热闹的地方,你的嫁妆里面有么?”
萧培微抽:“九殿下,这嫁妆并不是下官的,而是下官的妹妹绮罗的……”
他刚解释完,正要继续说下去,亘纪麟已经不耐烦的抢白:“哦,也就是说那布庄和当铺都是我媳妇儿的了,我记得昨日我在地里逮鸟,好多人拿着棍子赶我,他们说那方圆百亩都是你的,可是我要逮鸟啊,就那里鸟最多,爷爷说为人应懂礼让,为官须知体恤,你是当官的,我也谦让你,所以三七分便可,这当做她过门的嫁妆,不过分吧。”
萧培正欲开口,白楼在一旁不只是有意无意的喊了一声皇子殿下,萧培顿时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还有我前几日在南厂偷鸡的时候……”
萧培赶紧表示自己在南厂中豢养牲畜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待到来年当做贡品献给陛下,能得到殿下的赏识实属尔等荣幸,只要殿下高兴,随便偷,肆意偷,绝对不敢有人拦着!
亘纪麟慢悠悠的接下去:“我是想说,偷东西是不对的,所以我又趁人不注意放回去了,不过你这样客气,那以后我就不偷了,我直接进去拿吧。”
萧培心中咆哮,不是说九皇子傻么?这哪是傻,分明精到极致……还非常的市侩!
“对了!”亘纪麟刚开口,萧培已经带着笑脸迎上来,分外客气的表示九殿下站了这么久,是否渴了困了,不如进屋中坐坐,他这就派人知会将军府,也好让战将军知道殿下下落,免得担心。
亘纪麟表现出一副很害怕被战将军知道行踪的样子,把白楼搂到一边亲昵一会儿,风风火火的跑了。
被亘纪麟这么一搅和,萧培甚至快忘了白楼的存在,这下子想起来,赶紧上来询问事情原委。
白楼一脸情非得已,将自己在包袱夹层中找出信封,从信封里得到了在那块手绢的事情一并说了,还从房里拿出了所谓的书信。
笔迹你会找人模仿,难道我就不会么?你也就是骗骗白绮罗。
萧培拿着书信走了,表情无比沉重。
房间里晃晃悠悠的走出来个人,手中摸着一只毛脱了大半的鹦鹉,熟悉的声音问道:“你觉得他会信吗?”
白楼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说不会,那便不会。”
亘纪麟挑眉。
白楼将茶水往地上一洒,液体里滋滋的冒着白泡:“所以,他会先去证实书信的真假。”
亘纪麟看着地上泛白的茶叶,有些感叹:“你这里也不太平啊。”
白楼从他手里接过有些蔫不拉几的绿毛,给它揉揉小脑袋:“要不是绿毛变成了红肉,我甚至都没发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屋子都翻新过了。”
自从白小姐即将成为九皇子妃的消息传出后,萧府上那些对白楼的诋毁迅速减少,他们都是人家手下干事的,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传进白楼的耳朵里。
以前说她是想进来给萧培当小,想和长公主并驾齐驱共侍一夫,这都是仗着长公主在背后撑腰,可现在不同了,人家白大小姐非但不是嫁进萧府,反而是一头冲进了九皇子的怀抱,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子妃,那地位身价可是大有不同了。
像这天白楼刚梳妆好,便有四个小丫鬟莽莽撞撞的冲了进来,一个劲的给她磕头,红鲤随后跟进来,赶紧解释道:“小姐,她们是老爷派来给您使唤的丫鬟。”
白楼也听说古代会有陪嫁丫鬟这种事,点点头,从左往右一数:“东西南北。”
东西南北:“……”
红鲤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小姐当初给自己起的这个名字,除了与她对话时的寓意之外,也许,八成,大概……是懒得再想其他的……
最后在四个丫鬟以名字偏男性化容易使人误会为由恳请白楼三思的情况下,白楼给每个丫鬟的单字重叠念起来,听着终于顺耳了些,让她们都先下去。
红鲤似乎还有事,一直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模样,白楼示意她但说无妨。
她颤巍巍的走上前,声音细如蚊蝇:“小姐,您让我在院子那口井里放的鱼,全都……都死了……”
白楼淡淡的嗯了一声:“我记得院子里原先有好些说不上名字的花开了,实在美艳得很,我本想找个时间将它们画下来,昨日一看,却是不见了。”
红鲤认真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天气太热,花儿耐不住便凋萎了,小姐若是喜欢花,奴婢这就去集市上寻一些和季节的花种来。”
白楼点头:“麻烦你了,我还有些事,先出去走走,新来的丫鬟如果又不懂的地方你记得多多照看照看。”
红鲤应声下去了,白楼慢悠悠的抿了口茶,清凉微苦的味道在唇齿间游离,淡淡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红鲤泡的荷叶茶果然好喝,改天可以让她试试拿荷花来泡泡,不过这时节的荷花却并不太好了,还是等来年吧。
聚源楼的包厢里,巡抚大人抚了把胡子,坐在眼前显然有些风尘仆仆的白衣男子静坐着,显然是在等他的态度。
许久,巡抚一拍桌:“这消息从何而来,确定是真?”
白衣男子却是笑着摇头,但很快接道:“地图是否真是一块女儿家的绣品我是不确定,不过,我们可以去印证!”
“哦?这是何意?”
“大人,依我看,萧大人似乎也盯上了这东西,我曾怀疑他是陛下令派的一条线,怕我们这边失败,他那一路还能有个担保,但是从他的行径看来,这事情貌似没那么简单,我们不妨从他那处下手,我先派人提点他织绣品一事,看他如何反应。”
巡抚赞许的点头:“很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