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宋凌开口，沈茹欣就抢先道：“是啊是啊，凌儿在府外听到了宁垚县不太平，就特意跟我说了，我又信她，自然得拦着爹爹咯，没想到歪打正着。呐呐，祖母，这份功劳可是凌儿的，我不跟她抢，谁也不能跟她抢，谁抢我跟谁急哦！祖母，您说该怎么奖励凌儿呢？给银子好不好？我瞧凌儿的衣衫不算好看，赶明儿我让府里的绣娘给凌儿也做一件，祖母说好不好，祖母？”
太夫人是第一次瞧见沈茹欣话唠的模样儿，也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祖母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沈茹欣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长什么怪东西呀！祖母，一定要好好儿地奖励凌儿！”说到最后，沈茹欣都觉得是太夫人抠嗦不舍得，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怒意。
太夫人道：“定是要赏的，不过不能光明正大地赏。”
沈茹欣更不满了：“咱们家又不是缺银子……”
太夫人好气又好笑地捏了下沈茹欣的小脸：“欣儿当祖母是心疼银子？”
“要不然呢？”
宋凌道：“大小姐，先前你说是托梦，如今又大张旗鼓地赏宋凌，要旁人如何想？”
沈茹欣皱眉：“刚刚就应该说是你的功劳，偏得你又不让我讲。”
太夫人好奇：“宋姑娘为何不愿居功？”
宋凌福了下身道：“回太夫人，大小姐厚待宋凌，孝顺的名声对大小姐，对沈府都会得人称赞，锦上添花。于宋凌，明里暗里都会有奖赏，无差。”
太夫人满意地点头：“欣儿啊，多向凌儿学着点儿，以后做事也要这般周全。”
她这一声“凌儿”让沈茹欣笑开了颜，又忙着跟太夫人讨赏。不过宋凌仍然俏生生地站在一旁，只嘴角微微翘起，以示欢欣。
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
太夫人对宋凌的观感愈发好了，她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吝啬赏赐，便问道：“凌儿想要什么？”
宋凌毫不推辞：“太夫人给宋凌银子便可。”
“你倒是说说，为何不要首饰玉器，非要银子呢？”太夫人仿似猜到了宋凌的用意，但非得让她亲口说出来。
“私下赏赐，越隐蔽越好。”宋凌很坦诚，“何况钱乃本，宋凌以后要经商。”
“为何？”
“赚钱。”
“为何？”
“赎人。”
“谁人？”
“宋家。”宋凌不卑不亢，应答如流。
听到她这般说，太夫人眉目间闪过一丝痛色，她缓声道：“有些事，并不是有钱就能做的。”
宋凌静了一下，果然柳丝的奴籍有些来头，她抬眸：“那就用钱将路打通到不能再打通为止。”有钱方使鬼推磨，手里有了银子，路便会开阔。
太夫人捏捏额角，道了疲乏，便让她们二人下去了。
酉时了，夏季天黑得晚，此刻的景还有朦胧美。
沈府大院可谓雕梁画栋，匠心独运，眼前百花园便就是兴阳一大胜景，有言：百花归来不看花，夸得就是沈府百花园。每年夏至，太夫人总是给兴阳有点名望的家族下帖子，将兴阳闺秀都集于一园赏花，也算是为大家提供了个交际的好机会。
“祖母给了你一千两，我打算从私房里拿出五百两给你。”沈茹欣走到雪莲院门前对宋凌道，“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我不会客气的。”宋凌点头。
沈茹欣拉住宋凌：“抱歉，我不知为何祖母不直接放了宋家的身契，你都说到那份儿上了，祖母她还……”
宋凌安慰她：“欣儿，想必这事儿太夫人做不了主。”
“怎么会！”沈茹欣的怒气被挑了起来，“下人的身契沈府不知放了多少，为何还在乎你们一家？难不成祖母担心柳先生离开沈府？”在她看来，沈府图的无非就是柳丝的才学，不然还真不缺这几个劳动力。
“不一样的。”宋凌微微笑，但那笑意却未曾深入到眼底，“比如——罪奴？”
晚风徐徐，花香弥漫。
有些话，说出口也要当没说一样，这是宋凌和沈茹欣之间的默契。当晚回家，宋凌把做生意的想法给柳丝和宋青说了，宋青发愁：“咱们一家子下人，哪个能做生意哟。”难得女儿得了这么一大笔钱，又不能埋在地里等钱生钱。
柳丝却道：“总会有法子。”
宋凌赞同：“大不了寻人替个名头，私下生意还是由我操持。”
“这个人要好生选，切莫为了银钱损了品行。”柳丝叮嘱，“不如请太夫人给个铺子管事，这样也方便。”
宋凌未置可否。
祖母李氏此时插嘴：“不相干的人还信不得呢，咱家好容易有了钱，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从你舅爷家找个人？你舅爷家早就脱籍了，如今可是正当人家，尤其那远哥儿争气，早年开了个杂货铺子，听说红火得很。”
宋凌眼都没抬：“不行。”
“你这丫头好生倔，你舅爷家怎么了？你还担心他们昧了你的钱财不成？”
“是。”别人不知道，还当她不知道，杂货铺子红火？要不是有宋青明里暗里帮扶，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那李远也是个酒色之徒，差点儿逼得舅爷家再次卖身为奴。
李氏大怒：“真不识好歹！亏我还想把你许给远哥儿！你生得颜色好，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自己的舅爷家，远哥儿就喜欢水灵灵的美人，你若是能把远哥儿的心笼络住，那可是帮了我娘家大忙了！”
宋青觉得李氏的话实在不中听：“娘，凌儿还小，说什么许不许的。她自小性子就直，您还不知道吗？”
柳丝静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
李氏瞧媳妇不迎合自己，愈发闹腾开了：“直？再直也不能忤逆长辈！你舅家多好，是委屈凌姐儿了吗？本来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若是能嫁给远哥儿，到时求夫人放了身契，那也是一良民呐！丫头身子还端小姐架子，真以为入了大小姐的眼也是小姐了？她娘就是个破落户，她也就沾了咱们宋家的血脉才值钱一点儿，真是……”
“啪！”
宋凌虽然不用伺候人，但粗活儿也得自己干，力气早就练得比寻常女子大，这一巴掌下去，李氏的老脸登时就肿成猪头。她眼冒金星，不可置信地盯着宋凌，大号出声：“夭寿啦！孙女打奶奶啦！”
不过也就只号出了这一嗓子，宋凌迅速堵住了她的嘴。
宋青初是被吓着了，后来气上心头，反手也扇了宋凌一个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