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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直至陈会一行人渐渐走远,天野这才松了口气,其实他和弗罗斯特只是萍水之交,而且也是托沈璇的福,今晚完全是扯虎皮做大旗,万一对方来硬的,死活不低头,那就麻烦大了。

等人都散去,天野这才看看路杰,笑道:“你没事吧?”

路杰摇摇头:“没受伤,刚才也没挨打,如果再继续下去,我说不定能反败为胜,让那个打人的混蛋付出代价!”

天野摇摇头:“阿杰,能用巧妙的办法摆平,就尽量不要让自己插手。明白吗?聪明人是不会把自己置身于这么无聊又危险的场合里的。”

Matthew带领着周记众人上前,向天野道谢,今晚要不是他出面,他们都得被陈昂带走,下场可就难测了。

天野依然是那副温文可亲的模样,他让大家不必放在心上,同时,他又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了路杰一眼:“是朋友,总该帮忙。”

说完,他又笑笑:“那我先告辞了。”

等他走了,周洋洋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结束了这场麻烦!”

何诚语堵着流血的鼻子,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都是你!这件事完全是因为你引起来的!”

周洋洋捂着头大叫:“怎么能怪我呢!又不是我的责任!”

何诚语气得脸通红,他指着大家道:“还不是你的责任!你自己睁眼看看!看看大家如今这模样!”

他这么一叫,周洋洋不响了。

周记餐厅的众人,惨不忍睹:Matthew被打青了一个眼圈,成了中国的国宝熊猫,首厨樊昌的脑门上,鼓起一个红肿的包,次厨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小J 更惨,胳膊上被谁趁乱划了一刀,血从指缝间流淌下来,疼得直咧嘴……

相较之下,只有路杰看上去完好无损。

周洋洋承受不住那巨大的自责,他冲到众人跟前,颤声道:“今晚!大家都到我家来!我来给你们疗伤!我给你们定夜宵!”

众人苦笑,Matthew哼了一声:“谢谢了,往后,我们再不敢沾惹你周大少了。”

“我是说真的啊!”周洋洋大叫。

但是没人再理他,他们互相搀扶着,渐渐离开了赛车场。

路杰也想回去,转头一看,刚才那个女孩子仍旧站在原地。

她脸色通红,呼吸不平,眼神迷离,看起来非常古怪!

路杰心有不忍,想跟着Matthew他们走人,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喂,你不回家吗?”

唐棠被他这么一问,忽然像喘不过气一样,抓着自己前胸的衣襟:“天哪!他依然这么完美!没让我有半点失望!果然是男神!太厉害了!”

路杰奇怪地看看她,又伸手过去,用手掌在唐棠眼前晃了晃:“喂!小姐?hello?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被这一声hello 给陡然惊醒,唐棠突然抬头,冲着他大吼,“对了!就是因为你!害得我没有地方住!”

路杰错愕地看着她,这是什么逻辑?她的仓鼠掉进在自己的后置箱里,然后……自己就导致她没地方住?!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唐棠突然伸出手来,蛮横霸道地指着他:“所以解决我住宿的责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你义不容辞!”

“什么?!”

路杰“被迫”将唐棠带回了自己的家。

起初,他本想再次施展“脚底抹油”大法,但是今晚显然不适合使用这一招,撞车的那一下,虽然路杰没有受皮外伤,但浑身筋骨酸痛,他毕竟是受到了极大的冲撞。而且刚才又和陈会那些人干了一架,他的体力早就耗尽了。

可是看唐棠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仿佛再来个马拉松全程没问题。

路杰苦恼不堪,他慢吞吞走到会场外头,伸手拦了辆的士。

的士停在面前,路杰还没上车,唐棠先他一步,一下子钻进了车后座。

的士司机一怔:“小姐,刚才是这位先生招的车……”

“没关系!我和他同路的。”唐棠笑眯眯地说,“他到哪儿,我到哪儿!”

路杰瞪大眼睛看着她,简直像没听懂!

唐棠却一脸故作的天真:“阿杰,干什么还愣着?上车呀!”

虽然心中想和这女人骂战三百回合,但是路杰此刻浑身酸痛,转念一想,他从来就没有和女人吵过架,更别提吵赢——所以眼前这场面,他是注定落下风的。

想到此,路杰只好闷闷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报了地址之后,唐棠又趴在他的椅背上不停地问。

“你住哪儿?你一个人住吗?你家够不够大?有养宠物吗?你养父会不会很凶?哎呀你们两个大男人,我一个姑娘家, 住过去似乎不大好……”

“觉得不好你可以不去。”路杰冷冷道。

这一句话,终结了唐棠全部的啰嗦。

过了一会儿,路杰听见后座没有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唐棠倒在车后座上,闭着眼睛。

她……她竟然睡着了!

路杰哭笑不得,转念一想,却忽然脑子里灵机一动!

等计程车到了目的地,路杰飞速付了钱,他也不叫醒后座的唐棠,拉开车门刚想下车,却突然发现有个小东西一下跳到他的肩膀上!

“吱吱吱!吱吱吱!”

路杰偏头一看,竟然是那只仓鼠!

唐棠被仓鼠的大叫给惊醒,她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这才注意到路杰已经不在车上了。唐棠大惊失色!

她慌忙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抱住路杰的胳膊!

“你想逃!没门!答应了本姑娘的事,你必须做到!”

仓鼠非常得意地冲着路杰龇牙,然后小胖身子一闪,钻进唐棠怀里。

路杰精疲力竭,他早就无力挣脱这块牛皮糖,此刻夜深人静,也不好当街上演全武行。于是他只得垂头丧气,拖着一个紧抓不放的唐棠,往家里走去。

Jason早就 候在门口,路杰今晚回来得太晚,已经过了门禁时刻,他本来打算狠狠教训一下这小子,却没想到,儿子竟然拖了个活色生香的大姑娘回来了!

Jason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他将手中的半罐啤酒重重往地上一扔,抡拳过来就想揍路杰!

路杰吓得一晃身子躲过去,嘴里连连叫道:“爸!这不是我的责任!”

“还说不是你的责任!”Jason咆哮道,“门禁时间过了一个钟头四十五分钟!回来这么晚不说!还带着个丫头!你是去什么地方鬼混了!说!是不是带着女孩出去飙车了!”

Jason越说越怒,挥掌还要打,路杰躲闪不及,一巴掌被他拍在背上!

唐棠本来想扮个可爱,哄哄老人家,没想到一见面Jason就如此不善,她也慌了,冲上前阻拦道:“大叔!这不是阿杰的责任!”

Jason被她牢牢挡在面前,又不好动手,只得怒视她:“小姐,你夜不归宿和一个年轻男孩子到处游逛,还跟着他到家里来,难道你的父母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现在,请你立即回家去!”

“可我没有家了!”

唐棠一嗓子,Jason停下来。

说完这句话,唐棠自己也哽咽起来:“我被宿舍赶出来了,现在没有地方去,大叔,我……”

Jason冷冷打断她:“这附近有酒店,有很多民宿可以提供,小姐,你有的是地方去。”

他说完,看也不看唐棠,转身进屋。进来屋里,又粗声粗气对路杰道:“还站在门口干什么!滚进来!”

路杰看了唐棠一眼,拉开门进屋,唐棠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到下家,于是只好跟着他,小心翼翼也进屋来。

Jason一肚子火没处发,索性抓了瓶酒,撬开盖子对着嘴喝。

喝了两口,他才发现唐棠跟进屋里来了,他咣当搁下酒瓶,冷冰冰道:“小姐,我这儿是不招待你的。”

唐棠委屈道:“……好歹给口水喝吧?”

Jason讽刺地笑了笑:“我这儿只有酒,没有水。”

唐棠耸耸肩,她走到Jason面前,淡淡的哦了一声:“好吧,既然没有水,酒也可以。”

说罢,她竟然抓起Jason的那瓶酒,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

Jason和路杰目瞪口呆看着她!

谁也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像那样喝酒!

喝完大半瓶,唐棠抹了抹嘴角,把瓶子递给Jason:“酒不错啊大叔!多谢款待啦!”

Jason震惊地看着唐棠,他这才发现,这女孩喝了这么多酒,但是脸不红身不晃,眼睛明亮神志清醒,竟然丝毫没有醉态!

他终于点了点头,惜言如金丢出两个字:“厉害。”

然后转身上了楼。

等他走了,唐棠朝着路杰比划了一个V字:“你爸同意了!”

路杰看出Jason被刚才唐棠那一手给镇住,不再驱赶她,于是只得将自己隔壁的一间屋子指给她。

“收好你的耗子!”路杰皱眉瞪了她一眼,“借宿可以,但不准让我看见你的耗子在家乱窜!”

“得令!”

赛车的事,路杰终究还是隐瞒下来了,他的脸上没有伤痕,衣服虽然在打斗中弄脏了,但是Jason那晚的注意力完全被唐棠给拉过去了,竟然没有注意到。

次日,路杰按时去周记餐厅打工,却一眼看见门上,照例挂着那个硕大的close,常来的熟客们堵在门口,氛围明显很沮丧,有人说“怎么又歇业?这都多少天了?”还有人说“Matthew是不是不打算干了?要关张吗?”

大家都不高兴,周记在这一带非常出名,Matthew为人诚恳认真,厨子们手艺好,如果周记真的关了,那真是唐人街一大损失。

路杰想到这儿,干脆伸手摘掉了那个close的牌子。

等在门外的客人们齐声诧异起来:“阿杰,你们餐厅要营业了吗?”

“当然!”路杰很果决地说,“各位放心,我会劝说Matthew,让他继续营业!”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庆之声!

进来店里,路杰直接冲进后厨,他一面走一面大声道:“Matthew!Matthew!为什么还不营业!客人们都在外头等着呢!”

再一看,Matthew一脸晦气坐在桌中间,他恨恨瞪了路杰一眼:“营业营业!咱们这个样子怎么营业!”

路杰环视了一圈周围,他不由笑起来。

也难怪Matthew不愿开门,昨晚他被揍的那一拳,经过一夜之后变得更可怕,整个右眼全肿了,肿得又青又黑,这下子更像熊猫了。

首厨樊昌额头包着厚厚的白布,白布上渗着血,那样子不像厨子,倒像是神风敢死队的。

至于其他人,不是鼻子破了就是胳膊折了,何诚语嘴唇肿得像香肠,小J甚至还用纱布吊着膀子……一群残兵败将的衰模样。

Matthew没好气道:“还逼着我开业?就咱们这副德性,站出去得把客人给吓死了!”

路杰笑道:“不会的。Matthew,大家都在外头等着呢,都是十几年的熟客,谁会在乎这些?相反,如果你们总是避门不出,只会让客人们更加担心。”

路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大家都不是超级男模,平时样子就不漂亮,现在只不过多了点伤……”

一句话,连何诚语带首厨全火了,抓着家伙纷纷要教训路杰。

但是路杰这一番劝解,Matthew倒是想通了,他闭门不肯营业,其实是心里觉得太丢面子了,一整个餐厅的人都叫人给打了,这往后,他这个当老板的,在唐人街上颜面何存?

但转念一想,明明是陈会那帮人不讲道理,自己并没有什么错。

这么一想,Matthew就理直气壮起来,他站起身,吆喝了一声:“大家!开工!”

至此,歇业多日的餐厅,才重新焕发生机。

餐厅一旦开始营业,很快就变得忙碌,客人们没过多久就坐满了,厨房里再度响起锅碗瓢盆的愉快合奏。

这一忙就忙到了午后,直至两点钟高峰结束,何诚语他们才稍稍歇了口气。他从厨房出来,抓了条毛巾擦着脖子上厚厚的汗,走到收拾外卖单的路杰跟前,这才问:“你身上没伤着吧?”

“没呢,”路杰头也不抬地说,“就是筋骨有点酸痛,伤是没有的。”

何诚语想了想,又问:“那个天野,是什么人?你朋友?”

“算是吧,他人挺好的,前天借了车给我练习了四个钟头。”

何诚语却皱了皱眉:“这人来头不小,有后台,居然连警察局长都认识,陈会都动不得他丝毫!”

路杰抬头笑起来:“有来头还不好?往后咱们餐厅也有靠山了。”

何诚语摇摇头:“这种人,一般来说都不好招惹,咱们和他的阶层不同,阿杰,你多少谨慎一些吧。”

路杰叹了口气,他把手上的外卖单放下来:“天野不会对我造成威胁,昨晚那个丫头才是叫人生气……”

于是他把昨晚唐棠强行借宿的事,告诉了何诚语。

俩人正说着,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暴喝:“阿杰!”

路杰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回过神,Jason已经大步流星冲进了餐厅!

“爸!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路杰慌忙迎了上来。

只见Jason面沉似水,他的手中,抓着一张破烂的海报。

他一见到养子,那脸上的神色愈发不善,Jason也不说话,冲着路杰,将手上的海报铺在他面前。

那上面赫然写着:昔日荣光Jason之子!

路杰的脑子,嗡的一声!

露馅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Jason铁青着脸,盯着儿子,“阿杰,你去参加地下赛车了?!”

路杰彻底慌了神,他习惯性的想否认:“不!爸爸我没有!”

“那你昨晚为什么回来那么晚!”Jason厉声说着,铁蒲扇一样沉重的手掌,用力拍在木桌上,把牙签盒都震飞了!

“我……我昨晚……”

“还想撒谎!你昨天的袖子破了,我在洗衣桶里发现了,上面全都是尘土!”Jason气得双眼通红,“如果不是去参加地下赛车,衣服怎么会破!怎么会那么脏!”

旁边的何诚语,此刻突然开口:“伯父,参加赛车的人,是我。”

嘈杂的餐厅,顿时安静了!

Jason不可置信地转过目光,困惑地盯着何诚语:“你参加了地下赛车?”

何诚语点点头:“是的。其实……我最近手头缺钱,我妈……”

他低下头来:“我妈病了,家里的钱都送医院去了,我的学费出了问题。所以我就想到去参加地下赛车。”

Jason皱起浓眉,还是不太相信地看着何诚语:“那为什么海报上要这么写?”

何诚语被他问得更加不好意思,他小声道:“伯父您以前做过赛车手,这个,阿杰告诉我了。所以我冒用了阿杰的身份,这海报……这海报是为了打个噱头而已。”

何诚语说到这儿,又慌忙抬起头:“真的!参加赛车的人是我!伯父你看,就因为昨天在过程中翻了车,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看!还有Matthew他们,就因为我输了比赛,庄家来殴打我,Matthew他们都来帮我才受的伤!所以阿杰的衣服才会那么脏的……”

Matthew听到这儿,也赶紧过来:“真的!Jason,路他没去参加地下赛车!想去赚钱的人是这个胖子!你放心!昨晚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是啊是啊!伯父,路杰他没去赛车,我们可以向你保证!”

小J他们一嚷嚷,这下,Jason也半信半疑了。

他把目光又转向儿子:“阿杰,你真的没有去赛车?”

路杰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他还没张口,何诚语就笑嘻嘻地说:“哎呀伯父您自己看嘛!我们这一群人,只有阿杰没受伤,真要翻了车,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肯定重伤入院了呀!”

Jason至此,终于相信了。

他皱眉瞅着何诚语,良久,叹了口气:“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何诚语脸一红:“目前在康复阶段。”

“那么,学费差多少?”

何诚语一见Jason竟然开始掏钱包,他顿时唬得唇青面白,拼命拦住:“伯父!这个问题我自己解决!我和Matthew商量过了,我会增加打工时间!谢谢您!”

路杰也赶紧帮腔:“爸,诚语的学费问题,我们都会帮他,应该没事的!”

Jason这才点点头。

“本来呢,你做这种事情,我是很生气的。”他一字一顿,声音沉重地说,“danny,你这样做,不仅仅是欺骗,更是置自己的生命安危如儿戏。你生病的妈妈如果知道了,她该多难过。”

何诚语此刻早已点头如鸡啄米:“是,是!我也是一时心急,走投无路。我不该冒用阿杰的名义,对不起!但是伯父您放心!往后,我再也不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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