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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消失

我想跑,但那东西速度奇快,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我的面前,腥臭味铺天盖地。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脑袋里竟然奇异的空白一片,没有爸爸,没有小姑姑,没有殷泣,也没有金四喜,就是一片白,一片皑皑白雪的白。

“缕缕!缕缕!”女子温柔的嗓音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股子棉花糖一样的甜腻。

我曾经在少年时无数次的听见过这个声音,她几乎成了那几年来我最深的噩梦。

离开曹家前,大概三岁的时候,我开始经常梦魇,最严重的一次,我整整睡了六天,整个人都活在梦境中。后来我爸说,等我醒了之后,人一下子瘦了十几二十斤,整个人瘦得真是恰到好处。

我还记得我醒来的时候,老爷子就坐在床头,神色特别的难看,他突然伸出枯瘦的大手死死的抓着我的手腕,微微拧着眉,极其严肃的对我说,“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里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四周到处都是白色的雪,雪花像冰冷的刀子一样从头顶洒下来,然后,视线所及的地方开始有白色的小点在不停的蠕动,一点点朝我靠拢过来。

我吓得不知所措,身体仿佛被这密密实实的雪给冻住了,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那些白点越来越近了,渐渐地显现出了轮廓,那是雪地里的狼,银狼。

我小时候曾听爸爸说过银狼的故事。

银狼是狼族里最最稀有的物种,十个狼群里也未必会出一头银狼。

可我眼前的世界是不一样的,那些不停蠕动着的白点已经露出狰狞的面目,通红的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杀意。

银狼在不断的靠近,我害怕的缩着身子,恨不能把自己缩进雪地里。我以为我会死掉,尽管那时候还不知道死亡的真正意义,但大抵还是知道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银狼的速度很快,他们飞奔在雪地里,几乎要与这天地间的白融成一体。

我涩涩的缩着身体,整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儿,冷汗已经湿透了整个脊背。狼群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呼啸的风声中,狼群激奋的嚎叫着,好像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撕裂我的喉咙。

我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强迫自己与为首的那头银狼对视。

“嗷呜!”

“嗷呜!”

“嗷呜!”

狼群的呼啸声不绝于耳,所有的狼开始疯了似得围着我转圈,很快的,我的四周已经被一道银圈罩住。

“爸,爸爸。”我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一边哭喊着爸爸。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不是,四周终于渐渐静了下来,银狼们将我围在一个差不多直径五尺的包围圈里。

在新疆遇过狼群的人都知道,狼群出击,很多时候会讲究围攻的策略,一旦被狼群围攻,逃生的可能性不大。

我那时候还小,还不懂得任何的求生技能,整场梦境真实无比,完全把我困在那样一个死地一样的境地里。我小心翼翼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狼群,一边哭一边喊,尖锐的叫声在空旷的白色空间里不停的回荡。

那个声音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温柔的,空灵的,仿佛凌空劈下的一道利剑,却又像母亲的声声呢喃。

她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眼前,白色的旗袍,肩上过着厚厚的狐裘,眉目清秀,嘴唇殷红,好像是盛夏里雨后的红樱桃,娇艳欲滴。

墨色的长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顶,凤仙花染红的十指轻轻拢着我的脸,略微有些冰冷,但莫名的让人安心。

其实人的大脑总是很奇妙,越是想要忘记的,越是念念不忘。

当时我只觉得这是个救我于危难,天仙一样的女子,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总会在梦里见到她,梦见她素白的五指插进银狼的头颅,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指尖和手腕留下来,在雪地里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殷红的花儿。

记忆戛然而止,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把我从这种苍白的记忆里拉出来,重重的跌在地上,掌心撑在地上的荆棘刺上,火辣辣的疼。

我愣愣的抬起头,殷泣略显清瘦的身子挡在我面前,黑色的吸盘硬生生戳进他的胸口。

我甚至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整个人僵直了身体,感觉体温瞬间降至冰点,心脏一整剧烈的抽疼。

“不要!”

我好像听见自己声音,又好像不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真实起来。

“殷泣?”我讷讷的轻唤了一声,伸出手,指尖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殷泣缓缓的回过头,脸色苍白得好像一张白纸。

“缕缕,快走。”三叔从后面冲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的手,拖着我往后跑。

“三叔,殷泣。”我愣愣的看着三叔,感觉每被拖拽一步,心里便有什么泄了出来一样。

三叔抿着唇,不光不顾的往前跑。

“三叔,殷泣。”我一把拽住路边的藤蔓,用力挣开三叔的手,疯了似的往回跑。

等我回到原来的地方时,没有了,苏式和殷泣都不见了,地上还有大片的血迹,人却都不见了。

明明还是盛夏,林子里的风却格外的冷。

三叔追回来的时候,看见地上的血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儿,走过来拍拍我的肩,“缕缕,先回去吧!”

回去?

我愣愣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回头在地上找了找,找到先前熄灭的火把,用火柴点燃,魔障似的在林子里转悠。

三叔就跟在我身后,讲很多话,讲曹家的,讲我爸的,讲老爷子的,讲小姑姑的。

我回头很认真的看着他,脑袋里窜出一句话,然后就说出口了,“殷泣跟曹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三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龟裂开来,晦暗不明的眸子微敛着,没说话,默默的看着我。

小姑姑对殷泣的排斥,记事本上有关殷泣的一切,我不相信曹家和殷泣没有关系的。

“刚刚,为什么不救他?”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三叔,也第一次痛恨自己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是这么的无能为力。

“缕缕”

“你别碰我。”我一把拽开他的手,厌弃的看着他,“你明明可以救他的吧,为什么不救?”

月光穿透枝桠打在三叔脸上,本就有些蜡黄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他叹了口气儿,伸手从腰间的烟袋锅里掏出烟杆,捻了点烟草塞进烟斗里,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儿。

三叔一口一口的抽着,烟气儿很快模糊了他的五官,本就单薄的身体显得消瘦了几分。“缕缕啊,你对殷泣了解多少?”他突然喷出一口烟儿,猛地抬起头,目光囧亮,带着几分尖锐。

我被他问得一愣,胸口里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下,而后变成一种麻木的痛。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觉得普通人有他这种本事?”三叔说道,低下头又抽了一口。

“什么本事?”我故意问,心中已经隐约猜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很有可能已经经由小姑姑的口传到了南京的曹家。

三叔猛地吸了口烟,好半天憋出一句,“离他远点。缕缕。三叔还能骗你不成?”

我瘪了瘪嘴,“三叔,他救过我。不管他和曹家有什么恩怨,我和我爸早就被赶出曹家了。”我实在是不愿提及被赶出曹家的事儿,哪怕是当着三叔的面。

三叔抿了抿唇,“你跟你爸就是一个德行。”

我扯了扯唇,没说话,转身举着火把拨开拦路的荆棘,现在只能一边找,一边往回走和金四喜会和,明天再行进山寻人。

月已上了中天,林子里越发的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潮湿的气息,偶尔一阵风吹来,卷着一股湿漉漉的腥味,参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有些不安,脚步一深一浅,直到前面传来隐隐的火光,金四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缕缕?”

“嗯。”我讷讷的应了一声,目光看着他身后的队伍,心里暗自苦笑,刚刚那一瞬间,我竟然生出了几分妄相,以为殷泣已经别他找到了。

“殷泣呢?”金四喜把我拉到一边儿,一边神秘兮兮的说,“刚刚在赶过来的路上,我捡到了这个。”说着,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殷泣平素贴身带着的罗盘。

我一把抢过罗盘,心里越发的不安了,扭头看着三叔。

三叔一把抽掉嘴里的烟,“哦呀,你看我干什么?”

“你能找到他么?”我把罗盘递到他面前,他死活不接。

“三叔。”

“没得商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三叔抖了抖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瞧了瞧金四喜,咬了咬牙,把他拉到一边儿,“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成,不过,你现在的先把人都弄走,殷泣那边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儿,具体我也说不清,只是苏式,苏式恐怕是有问题了。”

我心里没底,不过苏式那个样子肯定不能让人看到。

金四喜点了点头,转过身跟他手底下的几个巡捕房兄弟低估了一阵儿,曹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堆儿里窜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曹缕缕,你给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可恶,这些混蛋巡捕房的爪牙,我要曝光他们,肯定的,竟然殴打报社记者。”

我心说,打你都是活该。

“没什么啊,就是有个朋友走散了,得找找。”

“什么朋友啊?”

我摸了摸鼻子,“普通朋友。”

“哦。”曹彬一呲牙,“曹缕缕,你以为我是傻子是不是?你身上的血怎么回事儿?苏式呢?苏式呢?你们俩合起伙来忽悠我是不是?”

我咧了咧嘴,幸好金四喜从后面冲过来,一把揪住曹彬衣领子,甩手把人丢给身后跟过来的小巡捕,“走走走,都给老子滚蛋,把这混小子给我关号子里,蹲他几天再说。”说罢,不耐烦的一摆手,几个巡捕呼啦一下把曹彬给围住,连拖带拉的把人给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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