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角的脑浆迸裂,像是砸开的西瓜,在这种场合足以让所有人倒足了胃口。
太后忽地站起来,倒不是生气,而是怕儿子生闺女的气,忙替闺女打掩护道:“这戏子也是,恁得假戏真做。”
皇上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身份如此低贱,却能从九龙夺嫡里冲杀出来,自然不是凡人,这点计谋算是小儿科,所以他只是淡淡看着姐姐作。
果然,长庆公主站了起来,走下了台阶,转身跪下道:“母后,请为女儿做主!”
太后张大了口,道:“你这是……”
厅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公主身份尊贵,她跪着,别人也不能闲着,只是不知公主要做什么,如此粗暴的开场白,倒是符合这位的作风。
“母后,女儿就是这个旦角。”长庆公主站了起来,指着地上摔成西瓜的戏子,一字一句道:“这一幕在周府寿辰之日,同样发生了!”
这话出口,大家勃然变色,看来周清一直逃避公主,公主要忍不住要收拾他了,于是很多人同情地看着周清,也有很多人开始幸灾乐祸,当然,更多人暗自思量,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皇上真的要整治周清,朝廷之内恐怕又要来一次洗牌?
正思量间,太后已经站起来,跟打了摆子一般浑身打颤道:“什么?堂堂公主,居然首次凌辱?来啊,把周清拉下去!”
“不是。”长庆公主忙摆手道:“母后误会了,这一幕,哦,虽然发生过,可是不是周清的缘故。”
长庆公主见母后脸色大变,眼眸里射出疯狂的光芒来,心中一暖,觉得娘亲虽然什么也没帮上,可总归还是疼自己的,忙道:“母后,您别误会周家,这一幕不是周家的作为。”
“那是谁?”太后厉声问道,严厉的光芒扫过全厅每一处,大家都明白,若是她停留在谁身上,怕是就要抄家灭族了。
长庆公主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指着大厅中前面一个人,道:“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故意设计我,谋害我!请母后当场剐了她!”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竟是周家的大奶奶秦苏!
秦侍郎远远站在那里,手里的酒杯几乎端不住,晃了又晃,脸色煞白,他不知道自己闺女到底闯了什么祸,居然把公主得罪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子站了起来,走到前面,跪倒在地上,道:“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上。”说着,三跪九拜,行礼端正平稳,竟没有丝毫的慌张。
长庆公主低头见到那张年轻貌美的脸,想起周怡的话,恨不得上去挠她,好歹想着自己是公主之尊,便是跋扈了点,不能泼妇,所以咬着牙道:“秦苏,你陷害我,怎么说?”
太后低头瞄了一眼秦苏,见其穿着一身,光艳照人,正是宫里头得宠妃子的妖精摸样,无端里加了三分厌恶,怒道:“来啊,给哀家拖下去杀了。”
长庆公主忽地摆手道:“且慢,只是打杀了,哪里那么简单,本宫要……”还没说完,忽听周清道:“公主单殿下,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展越则瞧瞧绕过了前厅,走到皇上跟前,低声说着什么。
长庆公主见他当面维护周清,越发恼恨,连折磨的快感也来不及享用了,只想让秦苏迅速消失,咬牙道:“拖出去!”
“公主殿下。”
秦苏凉凉地开口,在这火热的气氛下十分降温。
众人见她不吵不闹不喊冤,都心里诧异,以为她这是吓傻了,却见秦苏果然站了起来,对着上面躬身道:“公主殿下,您说在周府遭到了这样的待遇,请问那个……哦,小丑可死了?”
“当然没死,本宫有证据。”长庆公主恨恨地咬牙,这么近的距离,她终于看清她了,貌美都是其次的,或者说,年纪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她不喜欢秦苏身上那股子劲,让她感觉很蠢,可是她不该蠢,她是公主,万尊之上的公主。
徐尚宫不用公主吩咐,已经带着人进来了,张朗软软地跪在那里,不少人很快认出来了。
“咦,这不是张御史?”
“对啊,这是状元郎啊。”
“就是,他不是刚刚去了娘子?是不是昏头了?”
厅里兴起了一片议论。
太后本来满心思要打死秦苏,可是发展到了这一步,她觉得若是再“拖出去打死”的话,显得她未免太简单粗暴,她刚刚当上太后,虽然要立威,却不能面目狰狞,姿势不雅,因此缓声道:“到底怎么回事?长庆公主,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长庆公主的语气忽然变得缓和,仿佛背书似的,:“本宫当日给周老太太贺寿,见到周家大奶奶竟然没有来,便多问了几句,就被这位秦苏惦记上了,宴会之后接到了一个纸条,说让本宫去听雨轩……”
秦苏听到这里,感觉“听雨轩”这三个字要火,应该说,周家的听雨轩弄不好会成为大周朝贵族们的旅游胜地。
“在听雨轩,本宫就见到这个男人,后来知道他叫张朗,这个张朗满口胡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扯着本宫不放,本宫叫喊起来,侍卫过来吧他弄走,后来审问他,他说他喝多了,有人告诉他,大奶奶约他在听雨轩私见,他便起了那心思,结果竟遇到了本宫,本宫查了一下那笔迹,竟是跟张朗的一模一样,这个秦苏就因为本宫多问了几句,怀恨在心,暗算本宫,母后,请为长庆公主做主!”
说着,长庆公主跪了下来,捂住了脸。
秦苏听着这供词,知道一定不是这位写的,这么滴水不漏的文章,应该出自周怡的手笔,因为并不偏激,反而显得十分客观可信,长庆公主说完,厅中倒是大部分人偏向了长庆公主,用鄙夷和愤怒的眼光看向了秦苏。
太后气得已经要发昏,一瞬家,她把宫中所有的酷刑都在秦苏身上轮一次,她指着秦苏,浑身打颤,只道:“你敢,你敢……”
“秦苏,你有何话说?”皇上忽然开口,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可是凤眸里却闪着几分光,在秦苏身上转来转去,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