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玉轻笑:“是。父皇年势已高。做儿女的便不能再远行了。我此次回京城,便住在府邸之中,当然我依旧是个闲散的皇子,或许将来也是个闲散的王爷呢。”
迟宴了然,接着问道:“四哥哥回京数日,不知道可否听到过玉虚宫中发生的事情?”
迟墨玉心尖蓦地一颤,见迟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果然,她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
“听说了。阿宴被劫持了宫外两月有余,终于回宫了。我还担心了许久呢。时不时的就来宫中打探你的消息。”
迟宴闻言,唇角绽开,璀璨的笑容明亮耀眼。
迟墨玉看的恍惚,正欲夸赞她时,却见她忽然转身离开了。
“长乐妹妹,你这是何意啊?”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迟宴眉梢微挑,笑的诡异:“四哥关心我。如今我回宫怎么不见你问候我?”
迟墨玉一怔,回神时她的聘婷身影早已经走远...
迟宴回到了凤阳宫,桃朱和流素一看公主回来了,三人激动的抱头痛哭。
哭了许久,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
流素到底年岁大,比桃朱要懂得克制:“桃朱别哭了,你哭的那么厉害,招惹的公主也伤心落泪。”
桃朱忙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公主,您这两个月去了哪里?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迟宴闻言轻笑,调皮的捏了捏她哭红的鼻子说道:“我呀...去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都不想回来了呢。”
流素一听,便知道她这两个月一定是与景王在一起。
那****将消息传到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的等着结果,谁知道日复一日的没有动静,她急得快发疯。
宫中忽然传来消息,玉虚宫被刺客袭击了,长乐公主被劫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那一定是王爷将她带走了。
只要离开了这皇宫,她就安全了。
接下来的日子皇上发布了寻人告示,她知道皇上不死心,仍想要找回公主,她偷偷的担心了许久,就在她认为公主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之时,公主竟然回来了...
真不知道这是个好事,还是个坏事?
瞧见流素脸上复杂的神色,迟宴不禁觉得有几分纳闷:“素素,我回来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流素看着她,苦笑道:“公主,奴婢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瞧你这话说的。你愿意公主一辈子杳无音讯啊?”桃朱嘟着嘴说道,语气之中颇为不满。
“我不是那个意思。”流素幽叹,“公主若是一辈子在宫外,不是自由自在吗?这也圆了你心中的梦想。回宫之后,公主就要面对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宫中萧贵妃已经是只手遮天了,这对公主可不是一件好事。公主回宫,唯一让奴婢感到宽慰的事情,便是兰妃娘娘的大仇终于要报了。。。奴婢...奴婢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说着,说着,流素的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滑落。
“姑姑,你怎么又哭了?”桃朱从袖中掏出帕子递给她,嗔道,“这两个月你不停的哭,到底是怎么了嘛?问你你又不说。”
迟宴也是被她这通话,弄得莫名其妙,母妃的仇不是已经报了吗?
为何还要报仇?
“流素你把我整的好糊涂。母妃的仇已经报了,还要怎么样报?难道要我杀了皇上不成?我虽恨他,但是我不能杀他。子女弑父天理难容。你难道要看我走上这条道路不成?”迟宴皱眉问道。
流素的眼泪越流越多,根本就止不住了:“公主你做不到的奴婢替你做。你只要知道奴婢一片赤诚,对的起朝阳公主,对的起驸马。”
说完,她竟然跪在地上,噗通的给迟宴磕起头来。
迟宴彻底的怔住,半晌无法回神。
许久,她将流素从地上扶起,眼神之中布满了忧虑和焦灼:“素素,你这是何意?你突然之间这么奇怪,把我吓到了。你要替我做什么?难道是要杀...”
“公主!”流素忙抬手捂住她的唇瓣,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之间就互相僵持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许久流素缓缓的笑了,泪水再一次充盈了眼眸:“ 最近我越来越多的梦到他了,我告诉他我很想念他。他说若是想他,便去找他。他和兰妃都在等着我。公主,流素怕是要走了,若是流素走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待到景王大事已成时别忘了去告诉兰妃一声。”
“姑姑,你不会...你勾引皇上的目的不是准备杀...”桃朱愕然,震惊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勾引皇上?”迟宴大大的吃了一惊。
在她的心目中,流素并非攀附富贵之人。荣华富贵她视为粪土,怎么回去勾引皇上?
难道真如桃朱所说是要杀了皇上?
她真是搞不懂她的想法了。
这么多年来,她跟在自己身边一直本本分分,尽忠尽职,但是她知道她心里埋藏着事情不肯说。
她想要知道,流素却不容她窥探。
甚至有时候流素会做出怪异让人无法理解之事,比如说今日,她说的话莫名其妙,做的事更是莫名其妙。
“公主,您还不知道吧?流素姑姑要被封为妃子了。明天皇上就要行册封。”桃朱插嘴道。
“册封?”迟宴倒抽了一口气,她不过刚刚回宫,眼前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觉得事情越来越离谱了,“你要做娘娘了?”
流素点点头。
公主出宫期间,她偷偷的递消息给景王。
让景王准备好,一旦她在宫内动了手,他就立刻率兵封锁京城九门,率军直插入京城。
宫中的梁统领,她还未拿下,如果能找出他的软肋,将他拿下,到时候便可不废一兵一卒,助景王登基为帝。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她这是不得已才选的这一条路,公主如果不回宫了,总要有人替她把这血海深仇报了。
为了他,为了朝阳公主,她愿意用生命作为代价!
这么多年了,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长乐公主已经长大成人了,有了景王的呵护,她便高枕无忧地。
也是时候让她自己任性一把了,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行事。
迟宴忽然间觉得心里很累,一回宫就给了她一个如此大的打击。
视皇上为仇敌的流素竟然要给他做妃子,目的就是要杀了他。
这事情离谱的让迟宴无论如何都想不透彻。
“你一定要如此吗?”迟宴问她。
“是。为了景王,为了公主为了驸马。我愿意。”流素大义凛然,这一天她等了许久。
而且,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了。
“好。既是如此。那就由你去吧。”迟宴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眶中闪动,她中悲痛郁结难忍,推开两人便朝殿内走去,“什么时候动手,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流素轻哼:“嗯。”
***
第二日,皇上便宣旨封流素为淑妃。
旨意一下,阖宫哗然,议论纷纷。
都知道凤阳宫的大宫女流素,已接近三十的高龄,成功的魅惑了皇上。
究其原因,竟然是流素为月光下为皇上跳了一曲《霓裳舞》,成功的让皇上记起了第一次见兰妃时的情形。
那《霓裳舞》是兰妃在十五岁那年,在献给皇上的寿礼,那时迟家手握重兵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迟舆作为功臣在皇上宴会的邀请之列。
那时戎马征战半生的迟舆才明白了国色天香,绝代风华的意思,也知道了第一次心动的滋味。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女人并不是只能引起他的冲动,也有能引起他心动的女人。
就是那一曲《霓裳》让皇上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当然流素又百般讨好魅惑,让皇上一夜连幸数次,龙心大悦,当即决定要封她为妃。
于是着内务府拟订封号,选去日子,最终定在了今日。
流素被封为了淑妃,入主忘忧宫。
迟宴心情复杂的看她与她道别,昔日的宫女,变成了今日的娘娘,在外人眼里看来这是无上的荣耀,只有迟宴明白,这荣耀的背后刻画的是怎么样的仇恨与泪水。
晌午时分,翔鸾宫,熏香缭绕,殿内一片静谧。
萧贵妃侧卧的凤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流素被册封为淑妃,她的心情同迟宴一样的复杂,皇后死后,她几乎一房专宠。
可在她的心里早就没有皇上的位置了,每次被皇上临幸,她的心里其实是无比厌恶的,却偏偏还要装出非常开心的样子。
她也曾劝说皇上玉露均沾,皇上不但不夸她顾全大局,反倒认为她嫌弃了他。
害的萧贵妃有苦难言,明明就是嫌弃,却必须硬生生的压在心底。
如今终于有个人出来分了她的宠,她高兴还来不及,只是这个人是凤阳宫的宫女,一夜宠幸就被册立为淑妃,如此高的位分着实让她害怕。
这个流素跟了兰妃十几年,又跟了迟宴十几年,平日里闷不做声,忽然之间就一鸣惊人,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八成是跳出来,要做迟宴的帮手了。
她怎么会允许这个女人坏了她的大事。
正在她内心焦灼之际,守在外殿的宫女进来禀报:“娘娘,云湖公主求见,说有要是要事与娘娘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