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好的,你还有事吗?”宫清溪抓紧手里的手机,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张嘴的瞬间发现,香君宇其实并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人,彼此之间早已变得生疏。
“清溪,你出事那天……夜殒在忙着另一件事情,关于夜家的。”香君宇声音很平静,听着他叫着自己的名字,仿佛一切都还是曾经的模样,身体的不适提醒着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宫清溪对于香君宇有的话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对她来说,那天夜殒在忙什么并不是自己在意的,自己在意的是……那天的一切究竟是意外,还是……
“清溪,离开他吧,你为他三番五次的受伤,我之前没有挑明,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就算你再厌恶我以前对你做的事情,但我们终归是一起长大的,我千万般不是,总归也当了你十来年的哥哥。”香君宇的话让宫清溪本来就一团乱麻的心变得更乱了。
听着香君宇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宫清溪明白他说的是对的,自己在夜殒身边,总是受伤,这一次更是连孩子都失去了,她心冷,害怕,脑海中却有另一个声音来反驳自己,告诉她那一切只是意外,夜殒也是受害者,可是夜殒……最近却频繁忙碌,连来医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和之前天差地别的态度,让宫清溪心里有个想法,夜殒利用完自己了,便不需要敷衍了?
“他……是我的丈夫。”宫清溪用这样的理由反驳着香君宇的说辞,同样在心里给自己一个不要怀疑夜殒的理由。
“他是你的丈夫,他何曾想过你这个做妻子的安危?一次两次的让你身处险地!他真的爱你吗?!”香君宇声音里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宫清溪心口里堵着一口气,呼吸变得有些不顺畅,肺部也在隐隐发痛,轻咳了两声,震颤的手指都在发抖。
“够了,你别说了!”宫清溪抖着嘴唇阻止香君宇的话,然而手却像魔怔了一般,并未挂断电话,若是放在以前她根本不可能听了这些话以后还不挂断电话的,宫清溪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从未建立起来,哪怕彼此知道了彼此的很多秘密。
她和夜殒就像是两个极端,站在对立面,即使纠缠在一起了,他们的根部依然是对立平行的,某一天突然出现一个岔路口,他们依然要分开的。
“清溪,他那天晚上和钟宜媛在一起你知道吗?!”香君宇声音变得大了一些,宫清溪来不及在心里反驳自己的怀疑,便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空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你……你说什么?”宫清溪另一只手忍不住抓紧身下的床单,手指间不算灵活的将布料扭缠在一起,这是她极度紧张时候的表现,宫清溪只要紧张的时候,手上就不能空闲,要么抓着衣角袖口,要么必须摸到其他的东西。
“那天我想去和钟宜媛商量我们订婚的事宜,看到夜殒从她私人别墅里出来,那天已经很晚了,我因为和别人谈生意应酬去她家里的时候都已经深夜两点多了。”香君宇再次重复的话语,让宫清溪觉得难堪,自己痛苦无助的时候,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她的那通代表希望的电话,夜殒没有接听,最后救他出来的是肖然他们,宫清溪看着夜深人静的病房,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想……喝酒,去以前的老地方,现在。”宫清溪听着自己异常平静的说着话,就像失去母亲的那些年里,每年过年的时候她总是会缠着香君宇抽出那么一点时间陪自己喝酒,痛快的放纵自己,虽然后来这两年没有了香君宇的陪伴,但她依然会去那个安静的酒吧里坐一会,然后带着一些酒去母亲的墓碑前,一边说一边喝,直到天亮。
“……你现在能出医院吗?身体没问题吗?”香君宇倒是没有拒绝,只是用担忧的语气关心着宫清溪的身体状况。
“我现在就要去,你应该知道我在哪个医院,十分钟后医院门口见。”宫清溪挂了电话,她知道香君宇会应下自己这个无理要求,她也知道她现在根本不应该约香君宇出来,但颤抖的手指和身体,让她平静不下来,她需要发泄自己的恐慌和紧张。
宫清溪坐在床上平静了那么两三分钟,才抬手按了床头的响铃,门口守着的萧灵走了进来,最近几天陪伴自己最多的就是萧灵。
“夫人。”床头上的响铃的另一个定位设置是在萧灵手中的,她和肖然轮流守着宫清溪,有时候宫清溪想要一个人待在病房里的时候,萧灵和肖然就会守在门口。
“……我想吃三元街的水饺。”宫清溪这几天身体已经好了一点了,医生也没让她像前几天一样忌口,只是能吃的东西依然不多,宫清溪说的三元街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算远,来回车程十分钟就能搞定,那里是素食斋,宫清溪这两天一般都是吃那里的东西。
“好,有事打我电话。”萧灵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走出了病房,宫清溪等了那么几十秒,下床穿衣服,整理好之后打开窗帘一角,从窗户望下去刚好看到萧灵开着她那辆红色跑车上了道。
宫清溪拉紧棉衣快速的开门走了出去,这个夜晚是安静的,除夕夜在很多人家中是热闹的,但是医院人却并不多,尤其是宫清溪这个高级病房,走廊两处依然有人守着,宫清溪不能走电梯,可是她也不知道楼梯有没有人守着,她知道那些人不仅仅守着她的安全,防止一些人闯入,自己想要从这里出去,怕也是很难。
“夫人。”宫清溪正在盘算着怎么出门的时候,突然有一边把手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这段走廊附近就只有宫清溪一个人,她一出现很难让人不注意。
“嗯,我下楼走走,不用跟着了。”宫清溪状似随意的说着,一边朝着电梯口迈去,身后的人却没有听宫清溪的话,两个人跟在了宫清溪的身后。
“不要跟着我。”宫清溪听见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两个人,眉头一蹙,状似不悦的呵斥了一声。
“夫人,主子命我们保护您的安全。”其中一人开了口,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宫清溪听到他这句话心头的烦躁更胜。
“我就是下楼走走,你们不许跟着!”宫清溪语气比之前要严肃一些,见那两人还是迟疑着要开口,宫清溪不耐烦的一甩手,狠狠的瞪了两个人一眼,再次警告他们不许跟着。
“夫人,这……”宫清溪没理会她身后还要说话的人,电梯打开的时候快速的走了上去,又以最快的速度按了关闭。
到楼下门口没多久,香君宇便开着车出现了,宫清溪往前走去,香君宇下车帮她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宫清溪迟疑的看向后座车门一眼,随即便进了副驾驶的位子。
不知道楼上那些人有没有联系夜殒,萧灵也快要回来了,这个时候宫清溪也没再计较太多,“直接去老地方吗?”车里安静了几分钟之后,香君宇终于在等第三次红灯的时候,转过头看着宫清溪,车里光亮不足,紧紧是借着路灯的那点昏黄,香君宇看着明显消瘦的宫清溪,目光停留在她憔悴的面容上。
“嗯。”宫清溪点点头,身子放软往后靠去,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香君宇的目光因为她的动作,停留在了她的腹部,那里虽然穿着棉衣,看上去胖胖的,但那里却没有了之前看见她时候的凸起,那种隆起的幅度,消失了。
“清溪……孩子?!”香君宇算了下时间,按照宫清溪到夜殒身边的时间,孩子最多是八个月,还不到生产的时候,怎么会?!
“没了。”宫清溪听到香君宇的话,眼睛睁开目视前方,眼中带着一点哀伤,手掌不由自主的附在了厚厚棉衣包裹着的腹部。
“没……流产了?!”香君宇过于吃惊,下意识的刹了车扎,外面突然间下起了零星小雨,毫无征兆,雨点打在车窗上,宫清溪侧头去看。
“嗯,那天晚上……没的。”宫清溪点点头,最后便不再说话了,她能感受到香君宇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那样的炙热复杂,宫清溪再次闭上眼睛,眨去眼角的湿润,已经失去了,要面对现实了。
“你……别太难过,孩子以后总会有的。”香君宇再次发动车子,车子里又沉默了好久,到了宫清溪指定的老地方,香君宇熄灭了引擎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然而这样一句话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就像那天夜殒对着她说对不起一样。
“……我知道。”与那天不同的是,宫清溪没有接受夜殒的道歉,却接受了香君宇这样干巴巴的安慰。
“我们进去吧,时间不多。”宫清溪推开车门下了车往酒吧里面走去,估计那些人不等萧灵回去就会通知夜殒吧,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这正好也是一个测试,不是吗?
夜殒,如果你现在依然能够无动于衷的放任我的外出,那我就真的不得不怀疑你的“良苦用心”了。
宫清溪坐在香君宇的对面,两人像以前一样拿着酒杯,只是宫清溪没有了以前的豪饮姿态,香君宇不再苦口婆心的劝诫无果之后,然后说上一句奉陪到底的话,两人只是默默的面对面坐着,关于香君宇电话里所说的那些话宫清溪没有再次开口询问,有些话语说一次就足够让人记得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