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苏醒时,陈晓明发现自己正躺在敷波柔软的大腿上,顾不得享受此等艳福,他从甲板上猛然爬起,举目四望。
敷波号的周围只有零落的七艘战舰跟随,其中大半还在冒着黑烟,显然已是大破状态。
“其他人呢?”他愣了一愣,回头望向敷波。
敷波脸色极为黯淡,她看着自家提督,欲语无言。
“难道——”陈晓明脸色一白,捂着胸口瘫坐在地,只觉得心中的痛楚无以言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三十多位舰娘大都跟随陈晓明许久,在他孤身一人身陷异界时,正是这些活泼、可爱的少女们抚慰了他心中的不安与惊惶,在他遭遇危难之时也是托她们的福才能屡屡化险为夷,虽然有时会觉得这些小家伙很闹很烦人,但他内心早就把她们当成家人一般的存在。此时意识到以后再也无法相见,陈晓明不由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提督……”敷波看着自家提督难过的样子,眼圈不由红了,她喃喃唤道,却不知该怎样安慰。
“我没事,就是心里难受的厉害。”陈晓明擦着泪,可发现这讨厌的水渍怎么也擦不干净,反倒越来越多,他索性不去管它,故作平静的开口道:“和我说说我昏迷后的情况吧。”
“是的,提督。”敷波抹去眼角的泪痕,开始缓缓讲述半小时前发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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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保护提督!”
当发现包围圈外驻守着一支由深海战巡以及战列组成的舰队后,所有舰娘顿时感到心中一沉,其中柯尼斯堡三姐妹反应最快,大姐柯尼斯堡高喊一声,带着两位姐妹冲开身前的驱逐,率先挡在敷波号舰前。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在所有舰娘措手不及之际,敌人的炮火陡然响起。柯尼斯堡三姐妹几乎在瞬间被炸成了碎片,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几位平时与三姐妹关系亲密舰娘的立时哭嚎起来,也有被炮火波及的舰娘发出声声呻吟。
作为轻巡舰,奥马哈很快冷静下来,她一边安抚驱逐舰娘同时组织她们进行突围,北上和五十铃也开始召集其他几位轻巡舰娘准备进行反击,吸引敌人火力。
仓促中,敌人的炮火再次响起,保护敷波号的Z31罹难,标枪大破,敷波号受到波及,舰艇出现擦伤,自身也暴露在敌舰的炮口之下,形势十分危机。
就在这时,北上、大井、五十铃等多位舰娘同时对深海展开炮击。经过强化,这些舰娘的火力堪比重巡,深海措不及防之下两艘战巡严重损毁,进入大破状态。受此影响,它们的攻势也为之一顿。
凭借其他姐妹创造的机会,奥马哈指挥驱逐舰娘们顺利绕开深海舰队,向舟山府方向全速撤退,自己则留在队尾,拦截深海的追击。
之后发生了什么,敷波并不清楚,只知道没过多久深海战舰就追击上来。
此时陈晓明正陷入昏迷,轻巡大姐姐全部留在后面拖延深海的脚步,现场以敷波等级最高,也最为舰娘们所信服。面对这紧张的局势,她为了保护提督不受伤害,只能忍痛命令其他姐妹断后。
就这样一路追,一路逃,一路断后,敷波身边的姐妹越来越少,直至陈晓明清醒后所看到的这副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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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敷波的讲述,陈晓明胸口疼得越发厉害,他知道这一切悲剧都是自己造成的,明明知道深海有阴谋,却骄傲自大的一意孤行,最终害得麾下舰娘死的死、伤的伤。
自责的看向周围的舰娘,她们身负重伤却依然尽职尽责的护在敷波号身后,明明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当察觉他的目光后还能报以乐观的微笑。
看到这些孩子们故作坚强的表现,再想到那些因自己骄狂自负而牺牲的舰娘,陈晓明情绪激荡,喉咙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提督!”敷波见状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查看。
陈晓明拦住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摇晃着站起身,嘶哑道:“现在距离舟山府还有多远?”
“还有不到五十海里,再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就能到达港口。”
‘一个多小时么?’陈晓明沉吟起来,从敷波描述的情况推断,深海还会继续追击,而且距离双方遭遇的时间不会太久。以舰队当前的情况,想要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敷波,准备减速,通知其他舰娘无需等待旗舰,全速向舟山府前进。”想到这,他对敷波命令道。
“提督?!”敷波没有动作,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按照我说的去办。”难得的,陈晓明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敷波这次没有犹豫,如实将命令传达给其他舰娘。
虽然想不通提督为何会下这样古怪的命令,但舰娘们还是按照指示,越过敷波号,向舟山府方向行驶。
‘明明应该守护你们的笑容,却总是害的你们流泪哭泣,我这个提督做得实在是太失败了。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作为回报,就让罪孽深重的我负起最后的责任吧。’
看着女孩们远去的背影,陈晓明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随即下达命令道:“调转船身,准备迎战。”
“遵命,提督。”似是猜到自家提督的想法,敷波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敷波……”陈晓明看向身边的女孩,眼中露出愧疚之色。
“若是这次不幸战死,敷波亦感到无比骄傲,因为我和提督并肩作战直至最后,这是很多姐妹没能得享的荣耀。谢谢您,给敷波这个机会。”不待陈晓明说些什么,敷波先一步开口道。
“敷波,应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在这段日子里一直陪伴我左右,你的姐妹们为了我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我却无法做些什么来回报她们,到了最后还要连累你陪着我一起死,谢谢,还有,对不起。”说道最后,陈晓明不由哽咽起来。
敷波闻言摇了摇头,动情道:“敷波如此平凡,却能有幸遇见提督,一起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留下非常值得珍惜的记忆,能有这样精彩的人生,敷波已经知足。所以请您也不要心有愧疚,保护您是我们应尽的义务,相信那些牺牲的姐妹们一定和我是同样的想法。”
陈晓明擦掉眼泪,还想再说什么,但话未出口,他的表情猛的一变,开始侧耳倾听起来。敷波也同时抬起头,表情凝重的望着远方。
不一会的功夫,远处天边就来一片黑云,陈晓明看到这一幕,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没想到敌人连一个壮烈牺牲的机会都不给他,竟出动了轰炸机群,打算直接用炸弹炸死他。
一连串的呼啸声从头顶传来,数十枚炸弹以极快的速度铺天盖地的朝着敷波号落下,敷波控制舰艇左右闪躲,但终究无法逃脱中弹的命运。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敷波号上的舰长室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个黝黑的大洞。
“敷波,你没事吧!”陈晓明被爆破产生的气浪掀翻,挣扎着爬起来,他没有在意自身的伤势,而是快速跑到女孩身边,急切的问道。
“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不过油箱已经泄漏,最多十分钟,战舰就会回归异空间,脱离我的控制。”敷波松开捂着的伤口,只见她肋下一片殷红。
陈晓明急忙上前想要堵住伤口却被敷波拦住。
“没用的,我身上的表象都是来自战舰状况的反馈,这样堵是堵不住的。”
说完,敷波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指挥战舰转向行进。对手改变了攻击手段,驻守变得毫无意义,反而成了敌人固定的标靶,不如趁着还有航速,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只要没被击沉,自家提督总还有一线生机存在。
陈晓明很想问若是油箱的油漏完,她会怎么样,不过看到敷波专注的神情,他又将话咽回腹中,默默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两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虽然无言,却胜过千声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