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司机任安秋开着车头几近变形的帕萨特漫无目的地溜哒,手机在副驾驶位上巨烈的唱歌。
这已经是吕悠悠的第五次来电了,微信信息也在不停的跳出来。
此时此刻,任安秋却没有任何心情去打开看。
千算万算,从来没有想到过,对她这个从小小一家网店发展起来的“鹿羽服装”表示极大兴趣的愚诺资本,竟然会跟那么大的俞氏集团扯上关系。
如果早知道愚诺资本是俞氏集团的下属公司,就是打死她任安秋,她也绝对不会开始这轮“鹿羽”的融资。
即便鹿羽这两年发展势头强劲;即便鹿羽眼下供货紧张、设计人员缺失;也即便她急需资金来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
她瞬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吕悠悠了。
花了五年时间走到今天的“鹿羽”,费尽千辛万苦眼见着就要谈妥的千万融资,因为她心里的那点芥蒂,看来是要打了水漂了。
五年前的种种、关于俞漠的种种,像是放电影似的,一帧帧在她脑海里闪过去。
怎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会是他?
五年了,好不容易她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的时候、有能力可以操纵自己以后的人生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任安秋有点想哭,只是眼泪才刚刚在眼里打了个转,她就看到前面马路边上有个捂着胸口的老太太,正从马路牙子上步履踉跄的撺到了马路上来。
任安秋下意识猛的将刹车一踩,然后就见那位老太太准头极好的倒在了她的白色帕萨特跟前。
任安秋觉得自己可真是流年不利。
先是谈融资遇上今生的宿世仇人俞漠;然后又当着他的面被那个神经病姚露给打了一巴掌;现在开着一辆被撞得稀巴烂的车,竟然还能遇上一个碰瓷的老太太……
时间整整过去了五分钟,老太太仍然整个人趴在马路上一动也不动。
旁边有车飞驰而过,俱都一脸诧异地望着这一车一人。
任安秋整整五分钟后才彻底地平静下来,看了看还在正常运转的行车记录仪后,才下车来看那个趴在地上的老太太。
谁知一靠近,老太太竟然猛地就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嘴中大喘着粗气,低声怏求道:“救,救,我……”
任安秋被惊出一身冷汗,忙蹲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老太太趴在地上,竟然半分动静都没有了。
任安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哪里敢动这老太太,折转身回到车里来准备打120时,才发现刚才还唱得正欢的手机,不知何时已经被吕悠悠的连环夺命call给call得没电了。
任安秋长叹一口气,就想招停过路的车辆来借个电话打120。
任安秋直到整整招了五辆车都借电话无果后,心里不免生出一股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感来了。
这个世界给与予人们的信任感太少,所以也怪不得路人见到一个漂亮的孤身女人开口要借电话就联想到她会不会是个骗子了。
任安秋望着趴在地上的老太太,真想狠狠心开着车直接走人算了。反正有行车记录仪记录下了一切,既然人不是她撞的,她自然没有为她负责的义务。
可是任安秋望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却又委实下不了转身就走的狠心。
于是她咬了咬牙,就将老太太扶去了后坐上躺着,系好安全带后,一路狂飙地往市人民医院开了过去。
老太太是脸先着地,额头摔破了,流得满脸是血,模样很是有几分吓人。一时任安秋去交费,而老太太人就已经被送进急诊室去了。
任安秋拿着那交费单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肩上因为扶老太太时被沾了许多血迹,此刻干了,呈一种暗黑色,她就皱了皱眉。
“鹿羽”还没有上市的新款,为了见愚诺资本的大老板而特意穿的裙子,沾了血迹,大约以后也没有心思再穿了。
她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觉得远处有一道目光正朝自己射了过来,下意识抬头,就见不远拐弯处站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医院这样的嘈杂的地方,因着他的出现,格格不入里,竟然好像瞬间就静了下来。
男人的眼神冰冷,面色不善,正凉凉将她望着。
任安秋因为那位老太太而弄得烦燥不安的心瞬间就更烦躁了。
阴魂不散!
她咬咬牙,握着拳就冲了上去,如是只炸了毛的小兽,冲到他面前,咬牙道:“从餐厅跟到这里!你到底想怎么样!”
俞漠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眼中的神色蓦地一冷,紧绷的唇角却动都没有动一下。
任安秋就听得一个柔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阿漠,等久了吧?我们走吧。”
任安秋诧异地回头,就见一头黑浓卷发披肩的女子踩着一双七寸高的细高跟鞋大步行了过来。
“你是?任小姐?”舒莹见到任安秋,微微有些吃惊,随即就得体的笑了,朝她伸出手道,“好久不见。”
任安秋下意识地瞟了俞漠一眼,见他冷漠的嘴角微微动了一动,眼中已经含了一股讥讽。显然是在讥笑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的脸腾地一红,难怪说行程紧,要在餐厅里边吃边聊,原来是要来医院探望病人?
她尴尬地伸出手,朝舒莹道:“舒小姐,好久不见……”
舒莹的指尖只在任安秋的手心轻轻碰了碰就收回去了,却听得俞漠道:“走吧。”
越过任安秋,抬步便走。
舒莹就笑着朝任安秋点了点头,一边挽上了俞漠的手,朝她道:“那任小姐再见。”
任安秋脸上的笑容僵硬,朝她点了点头,说道:“再见。”
舒莹从俞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波动,临进病房前,才试探着问道:“阿漠?”
“嗯?”
“刚才那位任小姐,你还记得吗?就是当年卷进银经理挪用公款案的那个小会计,没想到她现在变得这么漂亮了,我都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俞漠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顿,语气里也听不出一丝的波澜,淡淡问道:“是吗?我不记得了。”
言罢推开病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真的不记得了吗?”
舒莹望着他的背影喃喃,眼睛里的光闪了闪,抬步也跟了进去。
当年那样刻骨铭心,以致知道她弃他而去时万念俱灰,远走异乡,直到年前才终于肯点头回来试着接手家族生意的人,那些事,真的说能忘就能忘?
还是说五年过去了,真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那些事早在不经意间消失在他记忆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