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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爸爸回来了

楼道里,明亮的灯光散发着温馨的颜色,然而裴一寒的心情却不如这灯光一般,连带着脚步都有些沉重。越是临近家门口,她就越觉得疲累。本来“回家”是一个无比让人觉得放松的事情,在裴一寒身上却成为了一种负担和责任。

昨天晚上失踪了一个多月的裴爸爸回来了,在裴一寒在家煲汤准备补一补自己最近耗损的脑神经的时候。果不出她所料的,裴爸爸是醉着回来的。裴一寒很是淡定的将他扶进来丢到床上躺好,帮他脱掉外衣和鞋袜,擦干净手脚,强灌了些护肝药,在他床边两边上各放了一个垃圾桶,留了一盏小台灯这才离开。

这么多年裴一寒早就习惯了这种画面,对于裴爸爸的吵吵闹闹和嘴里嘀咕的东西,她充耳不闻。对付醉酒的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当做听不见就可以了。

不过这是头一天晚上,今天早上裴一寒去上班的时候裴爸爸还没有醒过来。她在锅里留好了饭菜就出门了,工作有时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逃避问题的办法,只是逃避只能解决一时的烦恼,无论逃得多远,终究有要面对的一天。

于是现在裴一寒站在自家门口,拿着钥匙,很是纠结要不要插进去。她当然可以转身跑掉,可以睡萌萌家可以回公司加班,就是随便找个酒店睡一下也可以,但她还是放心不下。

裴一寒有时候也会怨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软弱呢!如果当初选择和妈妈离开,哪怕是自己一个人生活,都会比现在过得好上十倍。其实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过得日子与一个人也无他两样,只不过有一个不知何时就会回来折腾一次的爸爸而已。萌萌总说她,找不到男人的原因就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了一个需要她养的男人!不过裴一寒觉得,男人这个东西还主动送上门来的不是好东西,等着她主动……她没有时间。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裴一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踢掉鞋子快步走到窗户边上,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来通风。来到厨房,只见一个人影正背对着她坐在餐桌前面,手边上烟灰缸里已经落满了烟蒂。裴一寒走到他面前坐下,他没有抬头,而是抬手倒了一杯酒,然后推给裴一寒,说:“好久没见啦,来陪老爸喝一杯。”

裴一寒接过杯子来但是没有喝,只是双手抱着。裴爸爸似乎并没有真的想让她陪自己喝两杯,他又抽了一口烟,飘出的烟迷蒙了他的眼。他眯着眼睛将烟掐灭在手边的烟灰缸里面,然后身子仰过去靠在椅背上,不说话。气氛很是沉默又尴尬,又显得有些隐隐的危险。终于裴一寒开口道:“你这次回来又欠了多少?”

对面那个中年男人脸上还带着邋遢的胡茬,头发却已经打理过,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背心。虽然昨夜是酒醉回来的,可很明显的现在已经梳洗过了。若不是那一脸的疲惫和眼下的黑影,这个男人还算标志,隐约能够从他身上看到曾经光辉岁月时候的俊俏。

听闻她的话,男人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笑:“我的宝贝女儿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好久没有好好的看过你了。想当初,你才这么一大点。”说着用手比了比,那大概是一个六岁孩童的个头,“一转眼,你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了。”

男人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空气中淡淡的烟草气息似乎连带着让空气都觉得有些松动,原本僵持的气氛也因为他的这几句回忆而变得舒缓了不少。

裴一寒一直紧绷的双肩不由得松了松,却仍旧没有开口。男人在回忆了一会儿过去后,这才缓过神来问:“看你这家里的摆设,你还是一个人啊?什么时候给爸爸找个女婿回来?”

本来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裴一寒一颗心又瞬间提了起来,萌萌说过的话瞬间划过脑海,于是说出口的话也不由得冲了一些。“我倒是希望,可难道就让你的女婿看见咱们家这样?我有一个如此不正经的老爸?”

男人被噎了一下,没有再说。裴一寒也觉得自己的口气重了些,这个男人虽然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可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两个人长时间的不见面,她也不想一见面就是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至少当初决定留下来照顾他的,是自己。裴一寒叹口气说:“你这次回来,一定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男人有些无辜,“难道我的出现,就只是给你带来麻烦?”裴一寒看着他没有说话,可她的态度已经说出了答案,男人似乎有些受伤:“原来是这样。”

“……爸。”也许是男人眼中的受伤让裴一寒心软,也许是他今天反常的和她提起过去让她动摇,总之裴一寒觉得,今天的他很是不一样。这一声难得的“爸”让男人眼底里瞬间燃起一丝光亮,看得裴一寒又是一阵无奈。她说:“爸,你也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就多在家住几天。你在外漂泊了那么久,就当做是为了以后出去积攒力气也好,在家多歇歇吧。”

男人的双唇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点着头连连说着“好”。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些裴一寒小时候的事情,小豆丁的时候,她不知道的自己,她不知道的爸妈。裴一寒瞬间觉得有些开心,因为已经有很长的时间里,两人之间没有像今天这样如同父女一般的说着闲话。似乎曾经那些个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根本没有发生过。萌萌说,裴一寒是个很容易得到满足的人,无论受过多大的委屈,只要当初那个给她委屈的人肯稍微降下身段来说一句好话,哪怕是骗她的都好,裴一寒都会不计前嫌。

这天晚上,裴一寒的家里迎来了难得的温馨。她没有去问爸爸今天为什么如此反常,她甚至没有想过他这次回来是不是在外面又闯了什么祸。她以为,爸爸只是在外面玩累了,于是想要回家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男人已经不再有当初旺盛的精力。人过中年,是该要恋家的,何况是一直不离不弃跟在他身边的女儿。

单纯的裴一寒无论在职场上在生活中如何的精明,可终归是个在感情面前的笨蛋,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去想另一种可能。

当天晚上安顿好父亲去睡觉,虽然昨夜他已经狠狠的睡过了,可似乎他真的很是疲惫,几乎倒头就睡着了。看样子若不是为了等她回来,他早就迫不及待了。看着父亲安睡的脸,裴一寒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点亮小夜灯,黄色的灯光映着她的脸。裴一寒感觉今天的状态很好,心情更好。她打开文档,想了一想后,双手就开始在键盘上敲打起来。在她自己个人的微博上,她写了这样一段话:无论生活给了你什么样的压力和烦恼,终有一天会拨云见日。

消息发出去十分钟后,就收到了粉丝们的热情回复。裴一寒一条条的翻看着,觉得心里面满满的都是幸福。这可能就是一种满足,身边的温暖无处不在,只要用心就能够感受。

末了,她翻到一条萌萌的回复:大美女一定是有什么开心的进展啊!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裴一寒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那个老爸,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不过裴一寒决定还是相信他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老爸那个伤心的眼神触动了她,裴一寒总觉得这一次老爸的态度和往常很是不一样。以前他回来,必定是跟着一屁股的债,裴一寒看着满当当的欠条和款单,默默心底里抹一把泪,挨个去还上。最惨的一次是找萌萌借了一百万,不眠不休白天晚上的工作了两个月,总算是把借的钱还清了。萌萌说她不用这么拼的,以她们俩的关系,就是拖个十年也绝对不加价。裴一寒摇头说:“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她这几年能够有如此傲人的成绩,都是因为她从不拖欠任何人,任何事。

裴一寒不由自主的点开一份存档,是今天萌萌跟她提过的要改编成影视剧的那本小说。这本书基本上就是裴一寒的真实写照,女主同样有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老爸,一个犯起二来连自己都不认得的闺蜜。可是书中的女主比自己幸福,因为她有一个疼爱自己无限包容的男朋友,这也是裴一寒的愿望。虽然这两个人拐了无数的弯路,可是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这天裴一寒很是反常的早早就进入了梦乡,也许是心情一放松整个人都送了下来。晚上似乎做了一个很好的梦,究竟梦到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梦似乎是彩色的,连带着整个生活都是彩色的。却忘记了,彩色的背后,有可能是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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