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容总,我真的需要工作,我会好好做的。”不管容柏川是真是假,她都想要好好把握,没有了童小岩,若再失去工作,那她要如何过下去。她知道工作可以再找,但再没有人来鼓励她支持她、逗她乐,她忽然很害怕一个人去面对挫折,去想念过去。
容柏川没有忽略掉左晓蓉眼底闪过的哀伤和惊慌,他忽然很想去揍一顿那个男人,他最憎恶没有担当的男人。
“这是策划部的一些工作资料,你先拿回去看看。我明天要回总部一趟,回来后你的任命通知也该下来了。”
容柏川指了指桌前的一摞资料后,又低头继续处理手里的文件。
“温言承这几天联系你了吗?”在左晓蓉转身之前,容柏川仿似无意的随口问道。
左晓蓉不解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
温言承自从离开公司后,人就跟彻底消失了般,离职手续都没有彻底办完,左晓蓉给他打过两个电话,想问他有没有开始找新工作,可是他手机关机。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左晓蓉便也没再联系他。可是没想,这一天左晓蓉刚下班回到家里,在自己家单元门外看到了温言承。
他正悠闲的靠在门旁吸着烟,米色V领毛衣配黑色棉线围脖,卡其色棉绒条纹裤,深秋的暮色中,一派慵懒休闲,他的脚旁还放着一个大箱子。
左晓蓉没法不惊讶,一个消失了的人,凭空出现在她家楼下,尤其是看见那个大箱子后。
“你是找我?还是搬家来这里?”
这个巧合太大了,左晓蓉所在的小区位置很偏,而且又是新小区,几乎没什么房主在出租房子。
左晓蓉看着温言承深吸一口烟后将烟掐灭,丢到路旁的垃圾桶里,才缓缓对左晓蓉说道:“你下个班回来要这么久的吗,我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我怎么知道你来找我,再说,你干嘛提着个大箱子?”从刚才她就在为那个大箱子而担忧,显然温言承不是来租房子的,否则干嘛在她家楼下等一个多小时。
正是上班族归家的高峰期,这个单元楼的住户陆陆续续的经过他们身旁,目光均是探寻、异样。三楼住户家正在读高中的小妹妹,在路过他们身旁时,还特意停下来对左晓蓉说:“姐姐,这哥哥原来是来找你的啊,我早就见他站在这里了,你怎么还不带他上楼去啊。”末了还低声在左晓蓉耳旁小声打探道:“姐姐,他是你家亲戚吗,他长得可真好看。”
左晓蓉僵着嘴角笑了笑,赶紧把温言承领上楼,再站下去估计就要起绯闻了,尤其是现在童小岩还不在家。想到童小岩,左晓蓉的肩膀不自觉地就耷拉了下来,他说过还会再回来的,可是三个星期过去了,音信全无,人也联系不上。
温言承忽然在身后用肩膀推了下左晓蓉,“哎,好歹同事一场,就算我有求于你,你也不用耷拉个脸给我看吧。”
“跟你没关系。”左晓蓉无力的开门后,脱了鞋便坐到沙发上。
没等左晓蓉招呼,温言承自来熟的安置好自己的箱子,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双KNOWAY的彩拖穿上,继续悠闲的坐到左晓蓉旁边。
“说吧,找我什么事?”
“哎,你怎么一点不好客,我好歹收留过你一个晚上吧。”
“我看你比我还自在,还需要我多情好客吗。”
“没劲。有什么喝的,我给你拿一杯来。”温言承见左晓蓉怎么都放不开心事,便也不再逗她。
“你这几天跑哪去了,电话也不开机。你好歹要回公司拿个离职证明吧,找工作的时候不得需要这个。”左晓蓉喝着温言承给她倒的白开水,脸埋在热气里,人才精神了几分来。这个家如今就像是地狱,满墙的嘲讽和冰冷,如今她一回来就觉着憋屈难耐,她不明白,跟之前几乎一样的家,她明明一直是深爱的,怎么突然就不一样了呢。
“不错,还知道惦记我。”温言承嬉笑着将左晓蓉手里的杯子夺过去,想都不想的就喝了起来,“我这几天借钱还债去了,你知道的,我这人花费大,之前都靠信用卡透支,有工作的时候还勉强能应付,眼下就不行了,那两个月的补偿金还不够还信用卡,刚好我租的房子又到期了,我眼下是没钱再去找房子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什么!你开玩笑的对吧?”左晓蓉惊吓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面对着温言承。那个大箱子从刚才就一直让左晓蓉担惊,果然没有好事情。
“你大呼小叫什么,我找着工作不就走了嘛,再说我付你房钱,按月付行不。”
温言承还是一副慵懒悠哉样,丝毫都没有遇上难事时的窘迫状。
“不行!我这又不是救济站,再说我有男人的,我男人才不会同意你住进来。”
温言承不再说话,而是直直的看着左晓蓉,一直看到左晓蓉心虚的低下头。她是有男人,只是她的男人不要她了。
左晓蓉一甩门将自己关在了卧室内,也不管外面的温言承是走是留,她只想给童小岩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什么时候回老家一趟。可是电话依然在响了几声后被挂断,左晓蓉差一点就将手机摔到地上了,可她还是忍住了,已经摔坏了一部手机,她就算再摔坏手机,他也不会接她的电话。
客厅飘来香气的时候,左晓蓉才从卧室里出来。餐桌上已经是满满的食物,温言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喝着啤酒,手里还拿着块匹萨在啃。
“哎,你不是缺钱吗,缺钱你叫这么多吃的干什么!”
怎么看温言承都不像是生活窘迫,反倒更像是在度假的悠闲人,左晓蓉就不懂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就不知道什么叫担忧,工作还都没着落。
“我有他们的VIP卡都是给打对折的,没比这还便宜的吧,我总不能饿着不吃东西吧。”
左晓蓉没再搭话,去厨房开冰箱拿辣椒酱,她喜欢在匹萨上抹点辣椒酱来吃。可是,冰箱怎么会是满满的,吃的、喝的,水果、蔬菜,连萨拉酱都有了,她的冰箱向来都是空荡荡的,除了鲜奶和酸奶以及辣椒酱。
“哎,你家冰箱太小了,还有不少没放下,都摆在台子上呢。”
从客厅飘来慵懒的男声,左晓蓉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真把这当自个家了。
“哎,你这人长脸皮没长,这是我家,我的冰箱,谁让你买这么多东西了!吃完东西,你就给我走,我谢谢你,我借钱给你行了吧,你到别处租房子!”
温言承坐在沙发上的姿态丝毫没变,匹萨一口都没少吃,该喝啤酒的时候也适时的喝上一口,等左晓蓉气得快抓狂时,他才慢悠悠的道:“你这么刺激我有意思吗,还是你心里好受了。我就是遇上了点小困难,你举手之劳帮我一下,我最多一个月不就搬走了吗。你非得把我撵到大街上去,无着落的流浪,你心里就真的好受了?左晓蓉,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希望能陪你走过这一段最艰辛的日子。
最后一句,温言承没有说出口,他认为眼下还不是时候,他不能让左晓蓉再有负担。当容柏川告诉他左晓蓉自己掏钱多给了他一个月的补偿金后,他的思绪是迷乱的,他知道左晓蓉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如今又没有老公,每个月的薪水大概只够维持生活,连还房贷估计都困难,可是这个傻女人,居然给了他整整一个月的薪水。
左晓蓉当然不希望见到温言承流浪街头,毕竟他被辞退与她有直接关系,可是她也不能让他住到家里来啊。
“你要觉得别扭,就把我当姐们好了,我不会介意的。而且,我找到工作之前,你家里的活我全包了,保管你一下班就吃上香碰碰的饭菜。”温言承望着左晓蓉笑嘻嘻的补充道。
这个时候,左晓蓉的手机响了,她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卧室里去找手机,看了一眼,没错是童小岩的电话,她深呼吸一下调整了情绪后,才将手机接通,尽量轻松的笑着。
“喂,童小岩。”
“你好,左小姐,我是童小岩的未婚妻,我想问问你,离婚协议你签字了没有?”
左晓蓉就这样毫无防备、满心欢喜地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昏暗的卧室里,她站在床前,浑身颤抖,却无所依靠,床背面的墙上挂着她和童小岩的婚纱照,照片里阳光灿烂,幸福肆意。
“我们还没有离婚!别这么急着抢别人老公,先为自己抢一点遮羞物吧,光天化日之下,别这么不知廉耻!童小岩呢,让他来跟我说,让他接电话!”左晓蓉咬着牙狠狠地说着,到最后几近是咆哮。
那一端,电话被无声的挂断了。温言承听到左晓蓉的咆哮后,从客厅冲了进来,看见左晓蓉正握着手机浑身颤抖,脸上已是泪眼模糊。
“左晓蓉!别犯傻,快松开牙齿!”
左晓蓉再一次咬破了自己的下唇,一点点痛都不觉得,还是心疼已远远遮掩了唇上的疼痛。
温言承从衣柜里拿了条毯子裹在左晓蓉身上,她抖得实在是太厉害了,他知道那其实是心寒,可身子暖和起来多少都会好受些。他又将她拉到明亮的客厅里坐下,关掉电视,他什么话也不说,拿着纸巾,就坐在左晓蓉的身边,她哭,他替她擦泪,她累了,他将肩头轻轻送上。
她安静下来后,说了声“谢谢”,诚心诚意。他温柔的笑笑回说,“我们是最好的同事,用不着说这个。”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朋友知己,而非情人。
左晓蓉还是让温言承住了下来,房租每月九百,不过左晓蓉执意要等温言承上班后再付,温言承点点头笑意深厚。
卫生间里的灯线路,左晓蓉一直都没找物业来修,原先一个人,也不用关门,客厅里的灯就足以照亮了。可是如今,她看着温言承抱着膝盖从卫生间里一拐一拐的出来,再不想修也不行了。
“左晓蓉,有手电不,你一会上卫生间带着,里面的灯坏了,我明天来修一修。”温言承坐到沙发上,还不停地揉着两个膝盖。他个头有一米八几,腿又格外的长,左晓蓉家的卫生间本就很小,还做了个小隔断放洗衣机,如此空间不仅又小了,还容易磕磕碰碰,也难怪他两个膝盖都碰疼了。
“不是灯的问题,是线路坏了,明天我会给物业打电话的。”
温言承不解的看着左晓蓉,“既然早就坏了,干嘛不早修啊,你夜里要是碰着了怎么办,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的。”
左晓蓉的眼泪又下来了,她一直不肯找人修,就是希望童小岩会回来将它修好,她不相信童小岩就真的不管她了。
“别哭,有我呢,明个天黑前,一准给修好了。”温言承笑着拿起纸巾擦去了左晓蓉脸上的两行清泪。
温言承住下来后,左晓蓉的日子过得多少轻松了一点,至少不用面对那满墙的嘲讽和冰冷。晚上下班后一进门就能闻见饭香,就是菜的味道不咋地。每晚入睡前,温言承一定会逼着左晓蓉喝一杯鲜奶,那个牌子的奶还是贵的离谱的那种,左晓蓉不舍得喝,温言承便无所谓的说:“那就倒了呗,我也喝不完,明个就过期了。”说着就拿着杯子往卫生间去,左晓蓉赶忙叫住他,“快拿来,我喝!”喝完了还不忘嘱咐温言承,“别买这个牌子的奶了,都没你这么败家的,就是仙牛产的奶也卖不了这么贵的。”
可是奶一喝完,温言承立马就会买回来,一个晚上都不会耽搁,他推脱说,“都是VIP的价,很便宜的,不买白不买”。
左晓蓉每天都会问温言承工作找的如何,他每回必答的绘声绘色,仿佛真的对中意的公司做了深入研究,然后将他中意的几个公司拿到左晓蓉面前,让左晓蓉帮他定夺,等左晓蓉指出一两家后,他便笑着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已经给他们投了简历了。”
这样过了一周后,左晓蓉把容柏川交给她的策划方面资料已经熟悉的差不多透了,人事部忽然发了一封邮件给她,不是容柏川说的任职通知,而是辞退通知书,并补偿她三个月的薪水。左晓蓉看着邮件平静的笑了笑,果然是集团公司派来的老总,做事够狠够绝,都不带过度的。不过倒是慷慨,给了她三个月的补偿金,比其他人多出了整整两个月来,这一点又让左晓蓉不太能理解,按照国家规定就只给一个月便可,他们又没什么交情,否则容柏川就不会辞退她了,这么大的公司,哪一块不能给她找个落脚地。
左晓蓉离开公司的时候,容柏川还没有从总部回来,她就算想问个明白也没有机会。
温言承建议左晓蓉,难得清闲下来,应该好好的出去玩一趟,左晓蓉想想,没有反驳,刚好趁这段时间她可以去看看童小岩,然后拉着他一起回老家。她以为没有人是不念旧的,尤其是她和童小岩把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彼此,没有理由他不怀恋。
温言承莫名其妙的就暴跳如雷,一向慵懒随意的他,竟然为了和他几乎不相干的事发火,左晓蓉怎么都想不明白。
“哎,你搞清楚,我是收留你,不是让你干涉我的生活,你该干嘛干嘛去,你工作是不是找好了!”
温言承气得不再看左晓蓉转身坐到沙发上,周身搜了个遍才找出他的烟来,点上吸了一口,他的眉心还是皱的很深。
温言承是从不在左晓蓉的家里吸烟的,烟瘾上来的时候他会到楼下去或者阳台上,这一次他没能克制住。
左晓蓉本想将温言承撵到阳台上吸,但见他真的是非常生气,虽然不能理解,便也没有再挑衅他,自己皱着鼻子走到阳台前,将门拉开。
“左晓蓉,你坐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温言承已经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只吸了两口,此时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但还是严肃着一张脸,眉心皱的化不开。
左晓蓉不以为然的坐过去,知道他是要规劝自己,所以也没打算要多配合。
“左晓蓉,一个男人变心到这个份上,他是不会再回头的,他想要的只有解脱,然后再用自由去换取他渴望得到的。别急,你先等我说完。虽然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放开你,但我肯定他一定会后悔。等到他后悔的那一天不好吗,你现在去找他,执意要挽回,只能让他更急于离开,而你则会更加伤心。左晓蓉,好好过,咱不为难自己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