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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准备逃跑

他眼角蓦的挑了起来,心生愕然。此番遥遥望去,虽无法看清那榻上之人的容貌,但也能瞧见那榻上之人脸颊娇小,头发极长,是个女人无疑。

只不过,徐桂春的家里来破败凋零,人丁不旺,那榻上的女人,又是从何而来的?

他默了片刻,足下缓缓一动,欲要上前探个究竟。

徐桂春心头一急,生怕这人祸害了那榻上的女子。

她甚至也来不及考量那榻上的本为哑巴的女子如何突然出了声,仅是急忙强行拖着身子上前,死死抱住了霍玄的左腿,癫狂震怒的道:“霍玄!你又什么冲我来就是!祸害他人算什么本事!”

霍玄眉头一皱,极是恼怒,左脚当即开踢,奈何徐桂春却将他的腿抱得极紧,无论他如何踢都未能踢开。

他心底越发厌恶,抬手而下,开始打徐桂春脑袋,徐桂春也被逼得急了,张嘴便朝霍玄的腿上咬去。

她的牙齿是下了力道的,加之心底的震怒狂涌,此番下嘴,无疑是想将霍玄的腿咬下一块肉来。

霍玄蓦的吃痛,惨呼了一声,周遭侍从惊了一下,顿时纷纷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徐桂春拖开,霍玄一得解脱,抑制不住的松了口气,垂眸撩开袍子下摆一扫,竟见自己左腿上那雪白的亵裤上竟浸了一团鲜血,他眼角一抽,顿时气得不轻。

“我打死你这臭娘们!”他怒吼一声,两手成拳当即要朝徐桂春身上砸去,却也正这时,不远处竟突然飞来一只瓷碗,恰到好处的砸中了他的手腕。

瞬时,手腕剧痛难耐,他顿时惨呼一声,却是还未回神过来,一只瓷勺也蓦的飞来,正中他的膝盖。

手腕与膝盖齐齐剧痛,霍玄平生哪儿受过这等痛,整个人顿时朝地上跌去,痛得在地上打滚儿。

在旁的小厮们也来不及管徐桂春了,当即惊愕焦急的去将地上打滚儿的霍玄扶起,随即纷纷抬眸朝不远处的榻上观去,则见那榻上的女人,依旧安然躺着,只是那只微微扬起的手,此际正捏着一只筷子。

“滚。”

仅是片刻,那榻上的女子阴森冷冽的出了声。

小厮们气不打一处来。

楚京之中,竟也有人如此敢对待他们家公子,着实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霍玄眉头紧蹙,心底的怒意,早已如排山倒海而来。他恶狠狠的朝那榻上的女人盯着,随即强行推开搀扶他的小厮,咬牙切齿的道:“给我打!将那榻上的女人望死里打!”

他的确是怒了,从未有过的震怒。他霍玄此生历来金尊惯了,常日皆是旁人惧他,畏他,甚至被他肆意的打骂欺辱,何人还敢爬到他头上放肆。

他怒不可遏,脱口的嗓音阴沉如霜,只是尾音未落,那榻上女人手中的筷子竟陡然飞来。

那筷子极为尖细,戳到身上可不得了。霍玄猝不及防的大惊,仓惶之下急忙想闪身躲开,奈何那只筷子却是急速飞来,便是他急忙而躲,右侧的手臂,竟还是被那只筷子戳个正着。

那筷子似是夹杂了极大的几道,猛的飞跃而来,竟活生生的穿透了他的右臂。

此番乍起的疼痛,已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霍玄面色陡然惨白,疼痛在脑海中胀然陡起,是的他浑身的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痛,的确是,无与伦比的痛。

他眉头紧皱,面上的五官都全然缩到了一起。

在旁的小厮们看得心惊胆颤,惊愕焦急而唤,“公子……”

后话未出,眼见霍玄袖袍被鲜血染湿,甚至还有不少的鲜血肆意的在地上滴落,狰狞可怖。

小厮们早已是惊得不知反应,却是片刻后,倒是痛得满面惨白的霍玄率先回神过来,当即咬牙切齿的扯声道:“愣着作何!还不快送小爷回府看医。小爷这条手臂若是废了,你们都得砍条手臂赔小爷。”

惊惶的嗓音,震惊难耐,那一股股焦急惊恐之意,也浓烈至极。

这话落下后,小厮们全然不敢多呆,当即扶着霍玄速速出门,阵状极大,脚步声仓促。

则是片刻,待得那些脚步声彻底远走消失,在场几人,才全然回神过来。

徐桂春如浑身脱力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浑身的疼痛早已比不过内心的绝望与怅惘,心绪浮荡之中,整个人,也提不起半点精神来。

“娘。”孩童满面是泪,当即几步过来蹲在徐桂春身边,急忙开始伸手扶她,奈何他终归是年纪尚浅,气力不足,浑然拉不起徐桂春,眼见徐桂春毫无反应,整个人呆滞无神,孩童也吓着了,哭声也越发的凄厉开来。

“桂春。”在旁的老妇满手是血,开始挣扎着朝徐桂春爬过来,她一遍又一遍的凄凉而唤,待终于爬至徐桂春身边后,徐桂春也终究是回神过来,随即略微呆滞的目光朝老妇一扫,二人目光一对,两人皆眼睛红肿。

霎时,徐桂春眼睛一酸,再度忍不住落了泪,委屈绝望的低声啜泣。

老妇满是心疼,伸手将徐桂春与孩童双双抱过,三人蜷缩一起,绝望悲泣。

“桂春啊,这可如何是好。今儿伤了霍玄那崽子,我们一家定是没活头了。”老妇悲戚断续的道。

徐桂春并无太大反应,仅是眼泪成珠,浑然不断。

她强行按捺心绪,本是想坚强,但终归是心底太悲太痛,整个人也悲伤至极,全然难以真正的镇定下来。

她终归只是个女子罢了,纵是心有志气,也不知该如何解决当前的难题,更也不知该如何撑起自己的家。

她仅是紧咬着牙关,抑制不住的抽泣着。待得半晌后,她终归哽咽而道:“娘,你放心。霍玄针对的是我一个人,只要我离开这里了,或者死了,霍玄就会真正的罢手,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这话一出,老妇哭得更是伤心。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话!什么叫你走了你死了,霍玄那人再家大势大,断然也不能要人性命。这天底下终是有王法的,那霍玄也不能随意杀人。”老妇悲道。

徐桂春红着眼,摇摇头,欲言又止一番,却终归还是未能说出话来。

虽为天子脚下,但那霍玄要杀一人,自然也是手到擒来,极易摆平。再加之楚京之中,官官相护,她徐桂春又无钱无权,便是被霍玄杀了,又有谁会为她淌入这滩污水来帮她。

她心底对此了然,也正是因为了然,是以才越发绝望。

她强行按捺着心绪,一言不发。

老妇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抬头朝不远处的榻上望去,目光也恼怒憎恨的凝在了榻上的凤瑶身上,怒道:“都怪她!都怪榻上那女子!若不是她伤了霍玄,我们定还有活路。如今霍玄被伤,保不准等会儿便会有霍家的人前来捉拿我们了。”

说着,嗓音越发一挑,焦急悲戚的道:“桂春啊,你爹一直都说这女子救不得留不得,偏偏你心软要将她留下!如今这女子可是伤了霍玄啊,我们一家定是要被她所累,全数丢了性命啊。”

老妇恼怒至极,却也后悔至极,虽是心底起伏一片,但最终,也只得悲戚而哭,焦急难耐,无可奈何。

徐桂春瘫坐着,牙关紧咬,仍是不言话。

待得老妇再度哽咽着出声数落榻上的女子时,她才眉头一皱,嘶哑悲凉的道:“娘,这都是我们的命,怪不得那位姑娘。今日那位姑娘若不出手,我早已被霍玄打死了,此际还如何有命与你说话。”

说着,强行振作,伸手猛然的擦了擦脸上的泪,随即急忙推开老妇,嘶哑低沉的道:“娘,霍玄不会放过我们,是以这楚京啊,我们留不得了。你且快些出去将爹爹唤回来,我在家里收拾包袱。待得爹爹归来,我们便速速出城逃离。”

老妇惊了一跳,“你说是要出城逃跑?可我们这座院子还养着鸡鸭……”

徐桂春满心不忍,却终归还是紧皱眉头,强行而道:“娘,此际已顾不得这些了。我知这院子是你们的根儿,但如今保住性命为大,若我们当真能逃过此劫,日后再偷偷回来看看这里也可。”

她语气中满是劝慰之意,只因强作镇定,并未在语气中透露太多绝望与怅惘之意,只是待见自家娘亲点头并起身小跑出屋后,她整个人才再度脱力开来,目光死灰的落在屋外远处,不再言话。

此番是否真能逃脱,连她都不敢多加想象。只是凭霍玄那阴狠之性,此番她们若仍旧留在这里定死路一条,如此,虽明知逃跑出城希望渺茫,但终归还是比呆在这里等死好。

徐桂春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再度回神,随即强行按捺心绪,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来。

她颤巍巍的立着,垂眸朝身侧的儿子一扫,只见他稚嫩的面上尽数是惊恐与泪水,她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将目光挪开,不敢再看,尽量放缓嗓音道:“全儿莫怕,快些将你那些喜欢的东西收拾好,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孩童哽咽的啜泣着,却终归还是懂事。他稍稍点了头,随即便一言不发的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了。

徐桂春也不再耽搁,着手开始收拾衣物,只是待刚将衣物全数打包好,正要出屋去为自家双亲收拾衣物时,不料回头之际,目光偶然朝那不远处的榻上一扫,则见那本是仰躺在榻上的女子,竟不知何时的坐了起来。

她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目光在她面上扫视,只见她面色依旧苍白,只是那双凌厉清冷的瞳孔,却是一派清明淡定,便是方才发生了那些惊险之事,竟似是不曾惹得她半分在意。

这女子满身的威仪与强大,她着实是学不来的,也着实是莫名的心生敬畏的,甚至于,她也不由自主的觉得,她的目光太冷太冷,威仪傲然,就如权贵之人一般,正满目清冷的,如同观测蝼蚁一般的,凝她。

“今日之事,让姑娘受惊了,望姑娘见谅。”心有忌讳,她不敢朝她多加打量,仅是故作自然的挪开目光,开始有礼的赔罪。

只是这话一落,那女子却不答反问:“你以为你们举家而逃,便能当真逃得掉?”

徐桂春眉头一皱,面色一变,并未回话。

待默了片刻后,她才叹息一声,怅惘无奈的道:“无论逃不逃得掉,此番都得逃跑试试。再者,今日之事姑娘着实不该插手,我并非是怪姑娘得罪了霍玄,而是觉得姑娘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着实不该为了我淌这滩浑水。那霍玄家大业大,的确不好惹,如今姑娘也伤了他,此番,便也只有劳烦姑娘你与我们一道逃跑出城了。”

她略微和气的说着,尽量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悲怆与无奈。

只是这话一出,眼见那榻上女子半晌不言,她犹豫片刻,继续缓道:“姑娘放心,我们此行定不会丢下姑娘,便是我徐桂春拼了这条命,自也不会让霍玄祸害姑娘这无辜之人。”

她说得极为坚定,语气也不曾掩饰的透着几分执着。

她从不曾料到,她姑苏凤瑶有生之年,竟还要一个楚国的贫困之民来救。只是虽与这徐桂春接触不多,但她看人不会错,这徐桂春,着实是个良善的人,甚至良善得都几近于没头没脑的烂好人。

在全然不清楚她身份之前,这徐桂春还敢将她领入屋中好生照料,也在此番灭顶大灾之事发生后,她想着的,也终归不是责怪她的突然插手,而是想着让她姑苏凤瑶趟了浑水从而心生抱歉。

这一切的一切皆看在眼里,若说心底无半点异样感觉,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凤瑶眉头微蹙,默了片刻,心底的复杂幽远之意,便越发浓了半许。

仅是片刻,她唇瓣一动,终归是问出了这几日一直积压在心然后又嗓音受制从而难以问出之话,“而今这大楚,仍旧是楚王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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