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苑的那片空旷的院子里,青儿和李嬷嬷睁大了双眼看着拿着小锄头熟练的翻着土的宁儿,满眼的难以置信。
“嬷嬷,你拧一下我的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青儿喃喃说道。
“嗯。”李嬷嬷愣愣的点点头,伸手,毫不留情的朝青儿那白皙的小胳膊拧下去。
“啊!”青儿吃痛,左手撸起袖子,手臂上赫然显出一大块红印,青儿委屈地看向李嬷嬷,眸子湿润,“嬷嬷,你还真下得去手。”
李嬷嬷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干笑道:“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你拿药擦擦?”
“得了,哪那么金贵了。”青儿笑了笑,将袖子放下,再次看向宁儿,问道:“嬷嬷,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家小姐不一样了?”
“嗯,有点,但人还是那个人,就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粗活?这十多年来我几乎与她形影不离,何曾见过她拿过锄头,还如此熟练。”
“该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青儿说着,浑身打了个寒颤。
李嬷嬷立马朝她的头一个暴栗打下去,板着脸道:“说什么胡话!”
“唔。”青儿吃痛的揉了揉脑袋,一脸委屈,“你可真没趣,人家不过是说句玩笑,怎让你这般严肃了。”
“这等玩笑如何说得!”哪知李嬷嬷的面色丝毫不见缓和,却是少有的词严厉色,“这样的话往后一个字都别再提!”
见青儿似被她吓住了,李嬷嬷不由得缓了缓语气,却依旧严肃:“你跟在小姐身边也有七八年了,小姐因何变成今天这个性子,过得这般艰难你不是不知道。若是今日你这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那你还让不让小姐活了?”李嬷嬷说到后面,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眶已经泛红,她是真的怕了啊!
青儿听得李嬷嬷的这番话更是心惊不已,更多的则是后怕,小姐的命如此苦,只是因为世人认为她是不祥之人。如果她今天的话被别人听见,再传出去,那她怕是连这晋王府的偏院都呆不住了。晋王爷不喜欢小姐,一直也放任他的王妃夫人们欺侮小姐,何尝不是在变着法儿的逼走她?小姐嫁入晋王府一年多了,可除了必要的见面,他们是一点牵扯都没有,几乎是与路人无异,想来他也是忌讳小姐克人性命之言,怕被小姐害了。而更深一层的原因,她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当初皇上执意将小姐指婚给晋王,到底目的不纯,晋王会忌惮也是可以理解。
看着翻好的地,宁儿的唇角露出了微笑,那是一种久违的成就感。以前在孤儿院,老院长很喜欢种花,孤儿院里吃的青菜也是老院长自己种的,宁儿虽然没出什么力,但毕竟见的多了,照葫芦画瓢总是会的。只是没想到看着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可一点都不简单,也幸好她有的是力气。
“小姐,咱们是种菜籽好还是种菜秧啊?”青儿蹲在地上翻弄着纸包里的东西,还顺手把菜秧根须上的泥土抖掉。
宁儿丢了锄头,忙将那些菜秧拯救过来,因为太过突然,青儿被吓了一大跳,愣愣的看着宁儿,后来竟不知所措起来,“小姐,你,我……”
见青儿这个样子,宁儿脸上现出歉意,有些着急地指着菜秧解释,“有土,好养活。”
“啊!”青儿恍然,原来是这样,看她做了件多愚蠢的事!青儿清秀的脸上堆满红晕,却不避宁儿的目光,好奇地问:“小姐怎知晓这么多?”真是太了不起了!
宁儿一时愣住,她倒忘了,她现在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晋王府的侧妃,身份何其尊贵,怎会知晓这些,还会--翻地!偷眼看了青儿一下,但见她脸上只有好奇和崇拜,再看拔草的李嬷嬷,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宁儿的心这才安落下来,却保持着一贯的沉默,终是没有回答青儿的问题。她该怎么说呢?说她不是她的小姐,只是一缕依附在她家小姐身上的孤魂?呵,她可不敢说。
“小姐小姐,真的下雨了,真的下雨了!”次日一大早,青儿就激动的跑到宁儿的房里禀告天气情况。
宁儿抬眸看了看青儿,唇角微勾,算是对她的回应。雨落在屋瓦上的声音极是清脆,她怎么会不知道下雨了。而且,她昨日看了风向,加之气候有些沉闷,便猜想今日有雨,而昨日种下的菜秧便省了浇水的麻烦。
对于宁儿有些疏离冷淡的态度青儿不以为意,她早就习惯了。只见她跳到宁儿身边,拿起桌上的墨锭研起磨来,偏头讨好似的笑问:“小姐是如何知道今日的天气的?不如告诉我罢,让我也学一学。”
宁儿认真描着一个“静”字,听到她的话,笔一顿,墨水瞬间在粗糙的宣纸上晕了开来,甚至还有些印到了她鹅黄色的衣袖上。
“呀!”青儿丢了墨锭,抓起宁儿的手,并将她的毛笔扔到一边的笔床上,一惊一乍地叫道:“这都染上墨迹了,小姐快换下来吧,不然可要洗不掉了。”
宁儿闻言,忙起身到内室将衣裳换下,出来便要去院子里清洗,青儿上前将她的衣裳抢下,笑道:“就这么件衣裳,小姐就莫要跟我争了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小姐却还要抄佛经呢。”
回头看了下桌上的佛经,今天才刚刚开始抄,上面才只有几个有些变型的字,觉得青儿说的在理,便松了手,由她去。宁儿虽然不喜欢让别人洗她的衣服,但她只是介意里衣,外衫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