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绍却是十分欣喜。抱了女儿不撒手,还和罗氏商量着洗三礼怎么办。
第二日文锦绣难得起了一大早,匆匆用过早饭就来到呈枫轩。进了正房,只见文锦绍怀里抱着一个大红绣百子戏婴的包被,轻轻的摇动,嘴里还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哄孩子。
文锦绍眉目清秀,虽然读书习武不成,可有底子,如今神色虽然憔悴,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有一种温和含蓄的气质。他穿着天青色素面道袍,已经皱巴巴的了,怀里的大红绣百子戏婴包被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孩子的模样,可文锦绍的笑意似乎要漫到眉梢。
二哥本来就是幽默风趣的人,只不过二嫂怀相不好才满怀忧虑,如今二嫂生产,二哥也欢快起来。文锦绣抿了嘴笑,喊了一声:“二哥!快把我侄女给我瞧瞧!”
文锦绍闻声抬头看她一眼,十分笑意马上变成了十二分,道:“什么你侄女!这是我女儿!”见文锦绣上前,小心翼翼把怀中包被拉开了些许,露出小孩子红红的脸和稀稀拉拉的头发来。
“你二哥二嫂的女儿,怎么样?漂亮吧?”语气十分自豪得意。
你女儿还不就是我侄女?文锦绣暗笑。
伸头仔细瞧了包被里的孩子,瘦瘦小小的,因为刚出生没多久,五官还没张开。眼睛紧闭着,嘴巴略张开,红红的像个猴子一样,根本谈不上什么漂亮。文锦绣正想调侃几句,那孩子却好像知道文锦绣在看她似得,吐了个泡泡。
文锦绣的心都化了,惊喜道:“呀!她朝我吐泡泡!”文锦绍不满的“哼”了一声,抱着孩子转过身去。
“别计较了嘛!取了名没有?要不我来取?叫‘筝’怎么样?这么可爱,一定是个男孩子!”文锦绣马上跟上,不依不饶的问,话还没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文锦绍听她的话喜色少了几分:“我和穗娘一起取了‘笙’做名字,就叫湘笙。这话你别在你二嫂跟前说,虽然我和爹娘都不在意,可你二嫂有些想不开……”
罗氏进门已经三年了,第二年才怀了头胎,还是个女儿。上头有个进门六年已生了一儿一女的小李氏压着,偏小李氏还是李氏的侄女……就算丈夫公公婆婆都不在意,可旁人自然会议论,妯娌间也自然会比较……
文锦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道:“哎呀,我说错话了!我怎么会在二嫂跟前说!娘喜欢女孩大家都知道的!你怎么不劝劝二嫂!”
文锦绍有些无辜:“我已经劝了……”文锦绣忙转了话题道:“我去看看二嫂!”说着一溜烟跑去了产房。
罗氏还在熟睡,脸色有些苍白,显然生产用掉了她的全部力气。她头上系着大红色五蝠图案的额帕,一双平日里藏了无数锋利和妩媚的浓眉都掩盖不了她的虚弱。
文锦绣一叹,这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运,就连出身武将,平日里豪放爽利的罗穗娘都避免不了,她自己呢?未来又在哪里?是不是也要相夫教子陷进无穷无尽的宅斗之中呢?
想起了分家和出嫁的事,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转头向一边的丫鬟婆子询问了几句罗氏的情况,文锦绣低声嘱咐了几句,出了产房。
回到正房,文锦绣对文锦绍道:“二嫂好睡着呢!我就没扰了她。”又问起洗三的事宜来:“是不是要大办?准备请多少人?毕竟是二哥你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大喜事……”
文锦绍把孩子交给乳娘,吩咐她下去给孩子喂奶,看着乳娘进了厢房,才道:“上头还有长辈,就不大办了。就请些平时要好的人家,外院十五桌,内院三十桌,五十两银子的席面……”
“五十两银子会不会太少了?……”文锦绣沉吟。
“不过是个女儿……你二嫂怕人家说我们不知深浅……到时候的布置还要麻烦二妹你……”
文家是商人,实在是个不受待见的行当。当权者觉得商人赚取差价不事生产碍了小农人家的路子;农民觉得商人虽然地位不如自己,但日子过得比自己好多了。一件事,你排场大了要说你满身铜臭,排场小了要说你小家子气,排场合理得体还要说你装清贵……简直打哪哪不是人……
文锦绣笑着应承:“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兄妹,笙姐儿可是我侄女!当时候一定帮你们办的漂漂亮亮,不让人家小瞧了我们笙姐儿!”说的文锦绍也期待起来,打起精神道:“我去外院问问爹请那些人家,你也去娘那里吧!”
兄妹两就这样分开。文锦绣去了芳正院,李氏正在用早膳。文锦绣看着炕桌上的白粥并几样小菜,忍不住上了桌,吩咐丫鬟道:“让厨房给我加个什锦豆腐捞!”
丫鬟却看向李氏,李氏却已经用完早膳,停下筷子拿了帕子擦了嘴,皱眉道:“你不是用过早膳了吗?也不怕积食!”却还是吩咐丫鬟道:“给二小姐上些鸡蛋果子,再来些酥饼和茯苓糕,一碗羊奶。”
丫鬟应诺,打了帘子出去。李氏才转过身来看着嘟着嘴的文锦绣问:“你去看过你二嫂了?”
文锦绣老实答道:“是,笙姐儿真听话,也不哭闹。二哥说请三十五桌,五十两银子的席面……”
丫鬟进来上了碟子,黄澄澄的鸡蛋果子盛在甜白瓷红鲤戏莲的碟子里,大红描金忍冬花的夹子里齐齐的码着黄灿灿酥饼和雪白的茯苓糕,看着十分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