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乔书宁对顾天南的印象很好，毕竟他知识渊博而且温文尔雅，是个很受人敬重的教师。但是因为顾文澜这件事情，他才知道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这顾天南，可真是怂出了新境界。
哪怕不敢承认他和顾文澜的关系，就不能借助着自己是她小叔的这个身份，好好护着她吗？他就那么怕和顾家人撕破脸皮？
乔书宁也是服气，他不知道这顾天南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顾忌。
顾文澜如今也看着顾天南，用一种心如止水的目光。
她还记得顾天南刚刚回到顾家的时候，就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于是她带着他从阴暗的角落走到了舞台的中央，让所有人都承认了他。但是不曾想，还是改不掉他骨子里的那种怯懦。
顾文澜觉得这么多年以来的日久生情，足矣将许多锈迹斑斑的劣迹给消磨干净，然而，还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以为自己的倾心喜欢会让顾天南觉得他自己不是那么无用，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很优秀很有魅力之人。
可……
她终究无法影响他的性格，无法触及他生命的轨迹。
尤其是在如今有了乔书宁做参照物的情况下，顾文澜觉得他很可笑。是的，可笑。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是为了什么。她自己一个人向前冲，头破血流体无完肤，然而却发现他心里的屏障一层又一层，饶是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触及那个最柔软的地方。
简直……荒谬至极。
这般想着，顾文澜伸手撑了撑额头，身心俱疲。
高蓉急忙扶住顾文澜的肩膀，轻声问她的身体状况。
乔母见状，也关切问了一下，见顾文澜笑着对自己说“无事”的时候，这才放下了心。
“如果文澜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不觉得你们有谁能阻挡得了我们。”乔书宁见顾文澜这样，言语间更加犀利了几分，看着顾天彬，语气铿锵道，“顾三先生，我喜欢文澜，所以我敢于表达心迹，对于某些事情我也敢于担当。而且我觉得自己的人品也足够好，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妞，不不会堕落积极上进，热爱祖国忠于党，所以我找不到你不让文澜和我在一起的理由。”
本来前边还说的蛮正经，后边几句让顾文澜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天彬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举止得体临危不惧，而且他看顾文澜的眼神，是真心喜爱，于是也笑着道：“只要文澜答应和你在一起，我第一个举手赞成。”
他这个女儿从小就是驴一样犟的性子，谁也无法强迫她做什么，一旦她开口答应乔书宁，此事当然尘埃落定。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顾文澜身上。
顾天南的目光很沉痛，满是矛盾。他也很想站出来，承认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但是如果那样的话，两个人就都完了。但是如果不的话……想想顾文澜对别人投怀送抱的场面，他整颗心都痛得难以自持。
他放在沙发上的手都在颤抖，全身都在哆嗦，努力地抑制着自己不要冲出去的那种冲动，努力不要让自己毁了两个人。
这不是挺好的吗？乔书宁那么喜欢顾文澜，两人在一起，这不是挺好的吗？
他不是一直希望顾文澜能自己过得好吗？两个人前几日那些安宁祥和的日子，不也是在她出国前给出的最后一点儿安抚吗？
明明说好是自己要对顾文澜好一点，满足她的心愿，可是为什么……他当真了呢？
把那些日子，当做了普通男女朋友在一起的日子，他居然当真了……
于是顾天南忽然明白了一个词——爱而不得。
他忽然惶恐了，看着另外一个各方面都如此优秀的人要将顾文澜带出他的生命里，他一下子就惶恐了。
知道这次顾文澜对自己失望，但是也是无可奈何。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文澜精致的面容对着乔书宁一点点地展露笑容，他心中惶恐更甚。
说出来……只要说出来，顾文澜绝对不会答应乔书宁，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
不管到时候怎么样，亦或是两人远走高飞也可以。他自己明明也喜欢顾文澜，为什么不能勇敢一次？哪怕要面对绝望的窘境，面对艰难险阻，两人都能风雨同舟。
说出来……只要说出来。
顾天南在心下给自己不断打气，只要说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酝酿了多久的情绪，不知道多少次溢到嘴边的话又被自己生生吞了下去，他一直在不停地挣扎，不停地自我鼓励。
他一直垂着头没有意识到，顾文澜的眼神一直凝聚在了他的身上，由最开始的欣喜激动，到后来的嘲讽讥诮，再到现在的一派了然。
优柔寡断，永远是他的风格。
淡淡收回了目光，顾文澜看着乔书宁，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伯父伯母都来了，要是我不答应你的话，你岂不是要很没面子？”
乔书宁也笑：“是。”
“那我只能答应你了。”顾文澜笑得很灿烂，仿佛所有人看到她，都会明媚起来。
顾天南酝酿了许久的勇气，在顾文澜这么一句话中化为了云烟。
他不知道顾文澜是怎么跟着乔书宁走了的，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回响的只有她清脆悦耳的笑声。
乔家人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除却魂游天外的顾天南之外，所有人全都起身相送。
尤其是在见到顾家大宅外边一列长长的清一色的黑色奔驰以及奔驰外边立着的黑衣保镖之时，顾凌峰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
那些人衣领上的金色徽章他自然认识。
龙帮……
亚洲第一大黑帮，龙帮……
他终于知道了乔书宁口中的“爷爷”到底是谁。
想不到……这还真是他顾家惹不起的人物。
王亮见到几人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对于顾天恩的问候也只是随意点头，拥着乔煜一行人上了车。
孙荞终于知道了刚才自己那席话是多么愚蠢，这乔书宁确实不是京城的公子哥，但是身份一亮出来，京城的公子哥谁见了他不得礼让三分？
顾凌峰也想不到，自己老来老来，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气怒之下，顾凌峰狠狠一甩手，大步走了回去。
顾天恩夫妇对视一眼，诚惶诚恐地跟了进去。
顾经年和林汐是最后进客厅的，进去之后，林汐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揪起沙发上的顾文沫，甩手就是一个巴掌。
“大嫂，你打我做什么？”顾文沫捂着脸，一脸懵逼。
林汐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嘴贱？”
顾文沫还是反应不过来她在说什么。
“打听文澜的事情好玩么？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好玩么？”林汐死死扣着顾文沫的下巴，“要是不想要你这张嘴，我不介意替你撕了！省得你有事没事到处疯言疯语！”
孙荞见到顾文沫被林汐扣住下巴无法动弹的样子，一下子就慌了，正欲上前来帮忙，却被顾经年给拦了下来。
“二婶，您最好别乱动，不然伤到这丫头，我心情会不好。”
“经年！你看清楚，她现在在做什么！文沫就要被她给整死了！”孙荞急的脸色通红，甚至说话的时候都破了音。
顾经年敛着眼眸微微颔首：“我看见了，顾文沫没死。”
顾凌峰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同样在靠近林汐的时候被顾经年给拦了下来。
“怎么，你还真连我都敢拦？”顾凌峰吹胡子瞪眼的睇着顾经年。
“我敢不敢您现在不都看见了吗？”顾经年扬眉一笑，“爷爷，您现在是顾家家主，是整个京城举足轻重的人物，倚老卖老这一套，不适合您。”
“你……”顾凌峰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文沫一声凄厉的尖叫给打断。
因为林汐直接一脚踹在了她的腰侧，将她的身子踹地腾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雕花墙壁上，随后又重重地滚落在地。
林汐不敢想象，要不是自己在医院里见到了乔书宁，一起打听出了顾凌峰知道顾文澜怀孕的事情，今天会发展成一个什么样的态势。
尤其是在知道这一切都是顾文沫打听出来的时候，她真的是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对于顾文澜，说出真相和流掉孩子，都足矣让她崩溃。
顾文沫是存心不让顾文澜好过，林汐不知道顾文澜是怎么招惹了她。
这么想着，林汐直接上前，将顾文沫的头揪起来，对着她的脸就是几个耳光。
“林汐，你是反了不成！如果文沫不告诉我们，你还要让顾文澜瞒我们一辈子吗？”顾凌峰喘着粗气，这一句话像是从胸腔里边挤出来的，震耳欲聋。
相比之下，林汐的语调可谓之轻缓平和地可以，她黛眉微挑，明眸一眯，其中闪露出凌然决然的锋芒：“要是说也是文澜亲口来说，她算个什么东西？”
顾文沫捂着自己的头皮努力不让自己的头发被林汐给扯掉，她如今也狠狠瞪着林汐，咬紧牙关恶狠狠道：“就是因为这个你就如此对我？你还有没有天理！”
“我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林汐垂眸，睥睨地看着她，嗤笑一声，“和我讲天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配和我讲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