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个跟着高挑女子出了玉器行。
“太谢谢你了,”淑淑友善的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
“金明珠。”她答得干脆。
“多亏有你金小姐,刚才我们差点被骗。”青然笑着打量她。
金明珠灿烂一笑,“最讨厌别人叫我金小姐,叫我明珠就行。”
“明珠小姐,你年纪轻轻怎么对瓷器那么懂?”静雪好奇的问。
“别的不敢说,这汝窑青瓷,我懂点皮毛。我老爸平生最爱的就是收集汝窑瓷器,我家里就有好几个真品!”金明珠短发闪动,眼波盈盈。
三人看出金明珠的身份高贵,都为她能仗义出手而感激不尽。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张海恭敬的走来。
“你先开车回家,我想跟这几位小姐聊一聊。”金明珠少女心性,看到同龄的女孩,想结识她们。
“我们一起去吃冰淇淋?”钟淑淑提了个建议。
几个女孩子都点头,边走边聊。
“明珠今年多大了?”青然问。
“十八岁。青然长得可真漂亮,用书中的话就是倾人城倾人国的美人了。你年龄比我小吧?”金明珠盯着眼前明净的双眸。
“我年底就十六了。”青然轻轻地道。
“青然可是我们‘启德女中’名副其实的校花。”淑淑得意地说,“不光是校花,还是才女,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明珠,看过《玲珑》杂志没,上面经常连载文章的‘茉莉’就是她!”
“啊呀,真看不出我身边竟然站着个才女!我最喜欢中国那些缠绵悱恻的文字,可惜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送到外国念书,对那些只有羡慕的份儿。以后你来教我好不好?”明珠再次打量着这个身材娇小,绝色容姿的女子。
叶青然友好的回望着她,“如果你不嫌枯燥我就教你。明珠,说说你吧,现在还读书吗?”
金明珠把垂下的短发往耳朵上一拢,道,“我去年刚从英国回来,学的是西方建筑艺术,回到国内才发现这些东西一无是处。目前,我在国民革命军一个师部任职。”
“你去过英国?太厉害啦,都说那里的人吃生肉穿毛皮,像野人一样,对不对?”钟淑淑拉着明珠的手,急切地问。
“怎么会?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个古老的国家,有着悠久的历史,甚至在很多方面比我们还文明超前。”明珠咯咯地笑着。
“淑淑就会道听途说。”静雪笑着责备淑淑。
午后漫长的时光在三个女孩子说说笑笑中度过,四个女子从陌生到熟悉。
叶青然在家悠闲地看书,写点东西,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燕京大学放榜的时间。
时值夏末,暑气渐消。
叶青然吃过早饭匆匆出了家门,去考点看榜。
女子师范大学门口车水马龙,学生们接踵而来。
今天所有在上海招生的大学都会在这里放榜。
叶青然戴着眼镜在墙上张贴的大红纸上找着自己的名字。
“燕京大学”四个字赫然在望。她一行一行的看,一遍下来,没看到。
她有些紧张,摘掉眼镜,揉一揉发酸的双目,再一次戴上眼镜,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着,从头到尾,还是没有!
她身子有些麻木,没有?竟然没有?
没有就是没考上,没考上就是落榜了!
她麻木的身子被后面的学生挤出人群。
她险些摔倒,心竟然没有痛,只是没有任何感觉,倒没有觉得对不起父母,只是这要如何给苏文交代?老天真是给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从去年她就认定非燕京大学不考,在同龄女孩子看电影,去公园的时候,她埋头在教室里用功,总认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在一次次的考试中她拿了无数个第一,可就在这最关键的考试中却败北。
她落寞的走着,暮夏的风吹过,身上只是觉得寒冷。
“青然。”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传人耳膜。
她循音望去,是苏文。
在她心中澎湃万千的时候,他竟然出现了。
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假的笑容。
苏文对着她灿然一笑,“青然,其实前几天我就知道结果了。没事的,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她望着苏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是不是太笨,让你失望了!”
“无论你考上还是考不上,在我心里你总是第一位。”苏文安慰着她,“快,笑一个。”
她惨淡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就到了,我本来想去找你,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给你说——三天前我就知道结果了。你落榜,我一点都不信,还特地找阅卷老师查阅你的试卷,老师不让查。”苏文满腹柔情,“青然你看,我在燕京读书,你再考进去,就是夫唱妇随了,老天爷也妒忌我们伉俪情深,这才让你落榜的。”
青然破涕一笑,无奈道,“我只报了燕京这一所大学,看来,我要失学了。”
“不会!我让我爸来想办法,应该有一些未招满的学校再进行补招,回家你接着复习。”
叶青然满目掠过淡淡的忧伤,望着苏文。
这个明朗皓洁的男子,总是在她无助迷茫的时候给她照亮前方,给她坚定的臂膀。
苏文深情地凝视着身边的女子,她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姣好的身姿裹在合体的浅蓝色绣花旗袍里,挽起的长发,更添温婉的韵致。眸子清澈明净,透出一般女子少有的坚毅。
得妇如她,一生何求!
“青然——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苏文低低地唤了句。
这句话声音很小,她却听得十分真切。
“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吧!”她拉着他的手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苏文双唇张了两次才开口,“上次我回到北平,妈妈就让我参加了一个法国公费留学生的考试,我——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