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房间准备乘电梯上楼时，看见小香姬穿着一条无袖连衣裙独自闷闷不乐地坐在楼梯口抽烟，便走了过去。
小香姬听到动静，赶紧藏起手中的电子烟，见到我，舒了一口气：“博士，不要告我妈妈我抽烟。”
“电子烟不能算香烟。”我淡淡一笑，在她身边坐下，“谁惹你不开心了？”
小香姬摇了摇头：“没人惹我不开心。我正在想，应该成为怎样的人？”
“这本不该是一个沉重的命题，但加上数不清的义务和责任进行考虑，就象套上蜗牛沉重的壳，人生会变得沉重无比。”我瞅了她一眼，“你长大了，可以做很多的事，但不要轻易给自己的人生定位。”
小香姬想了想：“小时候我崇拜妈妈，后来崇拜刺客阿姨，现在特别仰慕大神上骈。我觉得她的清高是天生的，那才是非常高贵的气质。我很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我语重心长的说：“野滋滋，崇拜和模仿别人，会埋没了自己。你可以欣赏别人的长处，但更重要的是要培养自己的个性，这样你的人生才会非常精彩。在旅途中，我们会遇上不同的人，见识不同的风景，也会遭遇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和风险。你要学会收集阅历，学会解决各种问题，然后随着岁月的增长，你就会发现自己的人生与众不同。在我看来，女旅行家和女探险家无论如何都是超凡脱俗的。看看你的周围，你的妈妈、阿姨和姐姐们，都不同于世俗中故作姿态或无病呻吟的女人。因为她们执着于理想，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每一天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崭新的。这无论如何比陷在世俗的泥沼中无穷挣扎强多了。”
小香姬眨了眨大眼睛，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她的手：“去领妹妹们玩。”
小香姬起身走下几级台阶，回过头来：“博士，要是大神上骈不收回法术，你真的会开枪打爆她的头吗？”
我点了点头。
小香姬挑了挑眉：“我老爸说，真正的男子汉不欺善怕恶，也不以强凌弱。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淡淡一笑：“你老爸才真有男人味，我是说真的。”
小香姬咯咯一笑，像一只花蝴蝶般跑下楼去。
少女时期是女人一生中喜欢编织憧憬的浪漫年代。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充满朝气蓬勃的青春由来光彩四射。
我点燃一支香烟，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起身沿着楼梯走上了6楼。经过图书室时，我看见小凤雏、韦白羽、齐娅、贝拉、嘟嘟、安妮和谭楦在室内整理书籍，我对他们笑了笑，走上前进入了资料室。
井上樱、莫雅和康仪正在交谈，见到我进来，康仪拉了一把椅子让我坐，随后倒了一杯咖啡给我。
我喝了一口咖啡，瞥了一眼几台电脑上呈现的染齿图片和纹身图片：“莫雅，染齿属于图腾崇拜的一种表现形式吗？”
“这正是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莫雅微微一笑，“自古以来，染齿、凿齿和镶齿比纹身更具神秘性。”
“是啊，从前我也只见过染黑齿和镶金银齿的习俗，现在见识了染红齿和染绿齿，感觉染齿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牙齿那么简单了。”康仪抿了抿嘴，“至少我从前根本没想过染齿是地位和身份的体现。”
我淡淡一笑：“你应该和上骈多交流。”
康仪做了一个鬼脸：“我还不太适应她的一口红牙，虽然我对她没有什么陈见。”
井上樱摊了摊手：“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大傩游光的那口绿牙，当时我差点吓尿了。我始终想不通她为何要染一口很阴森的牙齿。我的意思是她绝对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博士，染齿究竟用什么材料才算最正宗的呢？”
“从我以前和各个民族接触的经历来说，染齿的材料都是各民族根据当地的资源就地取材，无所谓正宗不正宗。用铁屑泡水，用植树的枝叶捣烂成汁与用锅灰染齿是比较常见的三种形式。此外嚼烟叶，嚼茶叶和嚼槟榔的生活习惯也会让牙齿变黑。”我想了想，“我见过的一种具有保健意识的方法，是少男少女染齿前先用花和叶泡的水刷牙，这个过程持续六天，然后用红毛树烧出的油脂涂抺牙齿，此后终生就有了一口漂亮的深紫色牙。这种方法使牙齿不会生蛀虫，有效的保护牙龈不易出血和发炎，吃东西不怕酸和甜的食物对牙齿产生腐蚀，还延缓牙齿因年迈老化而脱落。”
康仪感叹：“有的古老习俗看似怪异，但包含着科学性和实用性。不过染齿肯定不止起口腔保健作用那么简单。我们还是有必要从其他方面进行探讨。”
我表示赞同：“当然。人类世代传承的有些根深蒂固的传统，与人类的起源有很大的关系，其中有很多奥秘值得我们深入研究。比如染齿不是狭小地域内的某一个古老民族的习俗，它的波及面很广。”
井上樱和莫雅不约而同点头。
这时楚雅鱼嚼着鱼干走进来：“博士，我们已经进入青丘国境內，现在是夜晚，狐狸精问你是否降落？康小姐，你的衬衣纽扣开了。”
康仪连忙低头弄衣服。
我喝干咖啡，随着楚雅鱼出了资料室，乘电梯下到了大厅。
程遥、刺客、苏昙、黑蜘蛛、三妖精、雪姑和吉娜身着背心和运动短裤，坐在吧台前喝酒，在吧柜内调酒的竟然是多卓。许若冰和花酒在下围棋，唐岭和阮虹站在一边围观。柏高和小香姬带着孩子们在沙发上玩。蓝玥趴在沙发边伸舌头，五只电子猫在嬉戏。
液晶屏幕上显示出一座灯火辉煌的庞大城池。
胡莉身着款式新颖的抹胸装，打扮得珠光宝气地走过来，展颜一笑：“博士，下面就是我们狐狸一族的故乡了。看来这个国家人丁兴旺，十分繁华。”
我看着液晶屏幕：“从灯火连绵的规模看，我同意你的判断。”
楚雅鱼嘟了嘟嘴：“狐狸精，你今晚特别臭美，都换了20多个形象了。”
胡莉美滋滋地笑了笑：“臭猫咪，好歹也要让我体会一下衣锦还乡的滋味。你是野猫，没有故乡情结。”
楚雅鱼咳了一声：“我们猫咪一族四海为家，胸怀更宽广。”
胡莉翻了翻眼睛：“懒得听你狡辩。博士，如果现在降落在城中，我们很可能会被青丘国的子民当成不速之客，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乱子…但是一个发光的物体长时间悬浮在城池上空，更容易引起民众的恐慌。人类很容易好奇，也容易产生恐惧。”
我思考了一下：“那就选择城池里比较宽敞的地方降落，等到天亮时我们再出舱。”
“只要降落，多多少少会马上产生反应。”胡莉转了转眸子，“但愿不是矛戈相向。”她击了击掌，“太太小姐，大爷公子们，有半小时时间梳妆打扮，整理仪表。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请各位佩戴配枪。”
听到胡莉打招呼，大家三三两两上楼。
我走到电梯口想了想，招呼楚雅鱼移步走入甬道，进入丹顶鹤号大厅。
隔着铁栅栏，上骈披着纱巾坐在光线柔和的房间里的沙发上悠闲地吃一杯冰淇淋。
楚雅鱼悄声说：“博士，大神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在做环球旅行的豪门贵妇，不是一般悠闲。”
我笑了笑，走到了铁栅栏前。
上骈瞅了我几秒钟，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杯子起身走过来，脸上隐约现出笑意：“以你的个性，恐怕不会专门还向我表示道歉。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我淡淡一笑：“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青丘国是否是由大巫掌控的国度？”
上骈歪了一下头：“为何这么问？”
我坦诚地说：“因为在后世承袭的祭祀仪式中，玉敛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而人类世界数千年以来皆以玉代表尊贵和高尚。白璧青玉、碧玺翡翠和水晶玛瑙一直被当成富贵的象征。其中以青玉制作的珍圭和玉琮代表权威和至尊。凡此种种，都显示出巫的特质。我曾经和队友们去过青丘山，知道那座山蕴含着丰富的玉石矿产，尤以上等青玉据多。所以我猜想青丘国应是最早开发玉石的国度。因此在人类开创的华夏上古文明中，玉才享有崇高的地位。”
上骈启了启唇：“仅是猜想？”
我笑了笑：“大傩石夷和大巫桑林给我讲过13道关闭的前因后果，我也听大神鹓讲过神傩巫鬼在地球上的纷争。傩巫在争斗中占了上风，最后巫取得了绝对的胜利，因此人类文明史的开端讲诉的其实是巫的历史。你大概不知道，华夏文明史上第一个封建王朝的创建者，是青丘国的后裔。”
上骈皱了一下眉：“封建？”
我耐心地说：“封指封赏，建指建立。意思是天下有一个共主，然后许多国度的君主接受封赏，都臣服于共主。”
上骈转动了一下眼眸：“你这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嘘了一口气，“已经到青丘国了吗？”
我点了点头。
上骈抿了抿嘴：“那么我能告诉你的是，大巫宁丛的卓越见识远在一大帮狂妄自大的神傩巫鬼之上。”
她的话语应证了我的猜想。
我和楚雅鱼返回紫塔号大厅。
“博士，”楚雅鱼掏出一截鱼干咬了一口，“我没能明白上骈的意思。”
“很显然，大巫宁丛有志于统治天下。她的意愿在后世身上兑现了。”我淸醒地说，“没有雄厚的物力财力做后盾，禹如何能在会稽山召集天下诸侯结盟？又如何能征服天下？历来发动大规模的战争需要很多钱，而青丘国产美玉，用世代累积的财富充为军饷，足以组建纠纠雄师横扫天下。”
楚雅鱼坏笑：“难怪禹非常乐意当上门女婿，原来娘家人富甲天下。狐狸精要是知道其中的因果关系，以后会更得瑟了。她跟没落贵族一样好卖弄，动不动就搬出祖宗来炫耀。”
我哑然失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