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刃上散发的荧光照亮了庞大地下隧道的一角,泽拉尔便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芒不断向地下深处走去。
盘旋的楼梯一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中,唯有脚步声在这空旷的环境中回响。
可能是因为整个隧道修建在火山之下,室内的温度实在高的惊人,泽拉尔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渍,并将衣领敞开了一角,
露易丝趴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嘴角还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借着光亮泽拉尔仔细看着手中的羊皮纸,这是守门人最后唯一肯留给他的线索。
羊皮纸的正面潦草的绘制着秘境入口的地图,看上去就像是孩童的涂鸦之作,而在羊皮纸的背后却写这一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地底之下蛰伏着光与影的战役,克制住自己好奇心不要去理会任何异状!”
“千万别被贪婪给遮蔽了心灵,逝者们不允许任何人分享他们的宝藏!”
“唯一的出口将是生者的地狱,但双眼会欺骗你迈向死亡的天堂。”
这三段好似警言又像谜语的文字很显然并不是守门人特意写上去的,它们与整个羊皮纸一样的古老陈旧,从一开始便烙印在了这章地图之上。
守门人给了泽拉尔一个与他当年一样的机会,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怜悯。
泽拉尔用手支着有些烫手的岩石墙壁,头脑有些发晕,他已经坚持了太长的时间,也早已到达了自己的极限。
天穹与地下皆是一片归墟的黑暗,泽拉尔不知他走了多远,一千米还是两千米?但毫无疑问还有更长的路在等待着他。
咬了咬牙,继续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冤魂烙印已经爬上了露易丝白皙的脸颊,生死的危机已然迫在眉睫。
一路向下走去,直到意识开始涣散,身体变得麻木,一路向下走去,直到思维停止运转,直到知觉开始习惯。
三千米、五千米、七千米、一万米!
刺目的亮光猛地将泽拉尔惊醒过来,他抬头向下方望去,只看见一处巨大的石门向两旁敞开,耀眼的光芒从门外延伸进来拉出一条细长的光带。
“终于,要到了么!”泽拉尔不知从哪里又压榨出几分力气,脚步也变得加快了几分。
当他踏下最后一级阶梯,正对着他的便是两尊巨大的矮人塑像!
他们头顶王冠,手持战锤,身披铠甲与不知名的兽袍,怒目圆睁的盯着大厅中央的泽拉尔,仿佛即将要从远古的传说之中复活过来!
泽拉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背着露易丝一点点向大门走去,刺目的光亮渐渐被眼睛所适应,映入他眼前的则是一副仿佛童话般的世界!
一股寒风猛地从门外涌进房间,夹杂着几缕冰霜雪花!气温骤降,泽拉尔下意识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将纽扣重新系好。
受到冷风的刺激,露易丝迷糊着从昏睡中醒来,她抬头望向门外的冰天雪国,不由开头问道:“泽拉尔,这里就是秘境么?”
泽拉尔有些呆愣的点了点头,他实在无法用语言描述此刻的感受。
谁又能想到在沃顿火山群的底线竟然会存在着另一个庞大的世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暴风雪所覆盖,唯独天穹之上代替太阳向万物洒下光明的岩浆层是这里唯一的例外!
笔直的山峰静静的矗立在整个世界的中心,仿佛亘古便是如此!
绝望峰!那便是绝望峰!她全身包裹着无尽的风霜雪浪,狂风似为她披上了一件洁白的婚纱!她就好像一位圣洁的新娘,静候着不知身在何方的新郎!
泽拉尔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对露易丝鼓励道:“坚持住,我们就快成功了。”
“只要有你在,我不会放弃。”露易丝小声回应道,即使她此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气息虚弱,但话语间却依旧流露出甜蜜的快乐。
泽拉尔抿着嘴唇笑了笑,迈开步伐踏入了这片充斥着暴风雪的世界。
呼啸的狂风揭起漫天飞雪,寒冷的气候让地面结成了坚冰!泽拉尔感觉到呼吸有些不畅,但却始终不愿弯下身来让露易丝面对这些寒风。
脚下不由被风压推着向后滑了几步,泽拉尔感觉整个身体都有些不受自己控制起来。
“吼!”茫茫暴风雪之中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
泽拉尔抬头眺望,却发现了与沃顿郡之战对决骨龙时极为相似的情形!
他的天赋视觉完全失去了效果,即使完全展开精神力感知也仅能了解到周边不足十步的情景!
“暴风雪中藏着什么东西!”
泽拉尔咬着牙猜测道:“守门人没有告诉我们的秘密,很可能就是这声咆哮背后的真相!”
露易丝压低了熊皮斗篷上的兜帽:“泽拉尔,我们能绕开那些吼叫声么?它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泽拉尔犹豫了一下,脑海中响起了羊皮纸背面所记述的那段禁言‘地底之下蛰伏着光与影的战役,克制住自己好奇心不要去理会任何异状!’
“我尽量试试吧!”
泽拉尔用精神力操纵着浮游刃在地面上刻画出使魔召唤炼金阵,一阵闪光之后,猎隼海利菲斯展翅从召唤阵中钻了出来。
“海利菲斯!探查这附近的生物踪迹,有任何情况都要向我汇报。”泽拉尔向自己的老搭档下达了命令,而后注视着海利菲斯盘旋着飞上了天际。
在海利菲斯的消息还没有反馈回来之前,泽拉尔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肆意妄为了。
十数年前,康托斯小镇的黄金时代便已经有无数大型佣兵团在这里全军覆没,泽拉尔甚至听闻过战争阶强者失落在秘境之中的传言。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一步走错很可能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任谁也不敢轻易冒险!
“你需要休息。”露易丝柔声劝道:“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先支撑不住的。”
这一次泽拉尔没有拒绝,因为他确实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力,他都已经达到了人类极限之中的极限。
“那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宿营。”泽拉尔沉声决定道。
他背着露易丝找到一处低矮的死角,用炼金阵点燃了篝火,然后从背囊里取出玛奇朵所准备的圣水。
“不能再让冤魂烙印再继续扩散下去了。”泽拉尔将装在金色小瓶中的圣水递到了露易丝手中,并且坚持着要亲眼看着她一滴不剩的饮下才肯休息。
露易丝脖颈间的冤魂烙印好似染上了一层金色,渐渐的仿佛被冰封了一般凝结起来,不再扩散。
这种效果究竟能持续多长时间就连玛奇朵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泽拉尔见到这一幕却是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此刻唯独害怕时间的流逝。
“我喝完了”露易丝笑着眨了眨眼睛,饮下了圣水之后她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
“你答应我的,快点去休息吧。”
泽拉尔自从安顿下来以后便觉得疲惫感止不住的涌上了脑海,闻言只得无奈点头道:“露易丝,不要勉强自己,如果有情况一定要先叫醒我。”
露易丝紧紧抱着泽拉尔的手臂怎么说都不肯松手,此刻乖巧的点了点头笑道:“我听你的。”
困意不可抑制的涌来,泽拉尔感受着身旁露易丝传来的温暖陷入了沉睡。
……
这一此泽拉尔并没有在梦中回到古堡。
他就像过去的二十一年一样,如同普通人做了一个无比寻常的梦一般踏实。
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便只有这个梦中的景象!
在梦中,泽拉尔似乎变成了一个幽灵,他始终徘徊在一个灰色的森林之中找不见出路,耳边不是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四处都是干枯的树枝。
他就这样飘荡着,游走在灰色的森林之中,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沙哑的声音显得越来越焦急,最后逐渐变成了愤怒的咒骂!
这一切直到泽拉尔飘荡到了森林的中心。
那里摆放着一口紫金锻造的棺材,棺材前一位身穿紫色铠甲的骑士将发疯了一般捶打着面前的一颗小树。
口中不断喃喃念道:“这该死的世界,该死秘境,该死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