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朝会之后,文思成一日既往的进宫教授小皇帝课业,巨大的皇宫文思成已烂熟于心,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到小皇帝的住处;
小皇帝见到文思成走来,不再像以往一般撒欢的跑过来,而是静静的站着,等文思成过来恭敬的行礼道:“先生好!”
文思成点点头道:“昨日里交与陛下的课业,可做完了?”
“做完了!”小皇帝认真回答;
“好。那我们便开始吧!”文思成带着五岁的小皇帝来到皇宫中的演武场,从基础开始练起;
皇帝虽然年幼,可韧性十足,文思成也明白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的道理,所以每逢教授皇帝武功,文思成也是兢兢业业,许多次张秀淳看着心疼,几次想出言相劝,却都忍住了;
这孩子往后要经历的只怕比这要难的多,自己终究护不了他一辈子,张秀淳如是想着,索性不再来看;
“先生!你说练武是什么啊?”小皇帝天真的问道;
“武者,最基本的是比他人更快的反应、更敏捷的身手、更雄厚的内力,不管天下何门何派,武者所练的功法都是对自身的锤炼,我们要苦练的不单单是武功,更多的是心,只有心强大了,人才会强大!”文思成认真的向小皇帝解释着;
小皇帝听的一头雾水,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文思成淡淡笑笑道:“等你再大点,你就明白了!”
演武场不远处的一处柳树下,一道婀娜的身子静静的站着,看着场中那高大的身影,嘴角泛起一丝浅笑;
赵雪沁的眼前,似乎变幻出另一幅画面,自己端坐在小院中绣着花,文思成在院子里教授几个孩子武功;受不了的孩子向自己哭诉,自己心疼孩子与文思成拌嘴的样子;
想着想着,赵雪沁的脸上不由得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想什么呢?我们的郡主愁嫁了?”身后传来一阵调笑之声,赵雪沁一回头便看到张秀淳站在不远处,身后的宫人被远远的打发了;
赵雪沁面色绯红,大羞道:“太后娘娘又调笑我!”
“害什么羞!你与思成的婚事定下了,下月初六!今日朝会后,方老将军入宫来与我商议的。”张秀淳看着赵雪沁娓娓道来;
赵雪沁闻言,一双美眸中泛起一阵兴奋之意,旋即又含羞的低下了头;
张秀淳看着的娇羞的样子,含笑摇了摇头道:“这几年苦了你了!只怕以后你会更苦,我们赵家压在思成身上的东西太多了!”
说话间,张秀淳看了看不远处的文思成,眼眸中阴晴不定;方战将烈天与神机军交给了文思成,这意味着什么,想必许多人心里都十分清楚;
老将军在准备后事,大燕这根最大的柱石终究熬不住了,燕朝立国近百年,多半是靠着这为老将在支撑;太祖大志,先帝遗愿都是由他在守护;
可现在,老将军终究守不动了;本来继承这衣钵的应当是名震天下的卓浩然,可卓浩然比方战先死,而就在不远处教授小皇帝武功的文思成便是卓浩然挑出来的人,年轻有为,战功赫赫,可,终究太过年轻了;
张秀淳不敢保证,在文思成的心里究竟是江山社稷重要,还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重要;是天下百姓重要,还是自己母子的性命、大燕的传承重要;
毕竟,文思成与大燕王朝的羁绊,多数都来自于卓浩然;此间,方战将大燕王族手中的王牌交到了文思成手中,若将来突生大变,文思成只需要按兵不动,这燕朝的江山社稷便算完了;
张秀淳感到自己现在就是个赌徒,从一开始将文思成从西北招回来就是一场惊天豪赌;她在赌文思成的忠心,对王朝的忠心,对赵雪沁的忠心;
令人欣慰的是,他回来了!历经艰难的回到京城,虽然谭余在私底下的动作张秀淳不是不知道,但她却没有去理会,她就是想看看丈夫口中赞不绝口的少年将军是什么样子?想看看,自己小姑子舍命爱慕着不世英雄是什么成色;
倘若他死在了路上,便说明在方战倒下后,这擎天玉柱文思成扶不起来;可他回来了,一路披荆斩棘,人还未到京城,便乱了京城四大世家的阵脚;
张秀淳一度觉的自己已经赢了这场赌局,可近日来天下局势愈发紧促;江南一地以算是脱离了朝堂的管控,北方两条豺狼日日垂涎欲滴;京城中,陈、纪、俞三家活动日益频繁,张秀淳总觉的,明日里帝都中便会生出一场大乱;天下不少世家门阀都在紧密的准备着些什么,一切的变化,令张秀淳感到一阵无力;
倒是谭余,近日来毫无动静,每日里只是处理公务,闭门谢客,与往日里的作风完全不一致,这是最令张秀淳感到疑惑的地方,谭余到底想干什么?
思虑间,张秀淳有将目光落在了文思成的身上,文思成自西北回来月余,凌云卫算是牢牢把握在了手中,西北抚远军也未生什么变故;
眼下,张秀淳能完全信任的便只有文思成手里这两只军马,再有便是张安北手中的镇北军;加起来也只有区区二十万,况且抚远军与镇北军皆由戍边大责在肩,京城里只有凌云卫的两万人与一万御林军而已;
剩下的京城外苍山营、京师中的京畿卫戍等,都不知道有多少四大世家安插进去的人,用起来实在不能叫人放心;
一时间,张秀淳直觉得一阵头大,身在高位的人,实在是太讨厌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此时的张秀淳便觉的一切都在慢慢的脱离她的掌控,她不知道,眼前的局势,她还能控制多久;
她实在不想往那个放向想,若是带着小皇帝离开了这盛隆城,张秀淳实在是想不得何时还能够回来;不到万不得已之际,张秀淳决不会走出那一步;
远处,文思成与小皇帝还在烈日下苦练,张秀淳又是一阵心疼,这孩子才五岁啊,便每日里被安排了慢慢的课业;可张秀淳心中也明白,在这皇宫内的日子,自己儿子怕是过不了许久了;
张秀淳看着小皇帝与文思成不停的愣神,赵雪沁看着出神的张秀淳轻声道:“太后?太后?”
“啊?”张秀淳半晌才有反应,转过头问:“怎么了?”
“太后娘娘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赵雪沁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走吧!咱们去看看,咱大燕的郡主出嫁,穿什么样的衣服呢?”说话间,张秀淳拉起了赵雪沁的手向外走去;
赵雪沁含羞跟着张秀淳的脚步离开,甚至不敢回头看看不远处的男子,下月初六么?还有十几天了啊,这般想着,赵雪沁又是一阵期待与害怕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