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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1)

忙碌能令一个人忘记许多烦恼和痛苦,也可以一时地麻醉一个人的心菲。这个没有依据的“真理”,韩洁觉得用在自己身上很适合。

韩洁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学习及写作。这些事看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感觉特别累。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在公司里,她工作认真努力,深得同事及上司的认可。与同事之间的关系也相处得很好。从表面上看,韩洁并不像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便像是一个刚进入社会不久的女生。所以同事都将她当小妹妹一样看待,处处都照顾她,其中也有不少爱慕者。韩洁心里也很清楚,只是她不愿再陷入其中。除了工作方面的事必须要向同事请教外,一般情况下,她都不愿去与人交流。同事只知道她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小女生”,却不知道她“冷酷”面孔背后所发生的故事。

一个星期五下午,下班后,韩洁给张齐打了一个电话。她在电话中告诉张齐,她哥哥韩磊已经回来了,让他星期六或者星期天抽空陪她一起回去。

韩洁知道,张齐答应过她的事就一定会办到。张齐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大哥,处处都迁就她。一个人总是会因某个人所做的某些事所感动,特别是女孩。别人都说女孩的心是水做的,所以,即使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也会被感动。即使换上其他女孩,同样也会被张齐无微不至的关怀所打动。

可以说,张齐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好丈夫。至少,在韩洁心里是这样认为的。韩洁记得刚和张齐结婚时,每当听到张齐关切的话,感受他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韩洁的心总会感到不安。她很清楚,当初嫁给他并非因为爱情,而是一场交易婚姻。在韩洁心里,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欠张齐太多,所以,她后来想用自己的爱去回报张齐。可惜,韩洁还没有开始自己的回报行动,她和张齐之间的婚姻就那样被“解散”了。如果像后来张齐所说的,再回到他身边,如果真的回到他身边,那算不算是一种回报?但如果这样做,他父母会答应吗?这关系到张家面子的问题。作为中国人,什么都可以丢,就是面子不能丢。

张齐答应了韩洁星期六就陪她一起回去。

星期六上午,韩洁在车站里等到了手提大包小包的张齐。他本想开车过去的,韩洁说路不好走。其实是她不想张齐“摆阔”。

“干嘛提这么多东西?”韩洁看着张齐提在手中的东西问。

“好久没去你家了,当然得提点东西去,这叫礼节,你懂吗?”张齐故意提高声调说。

“可我们已经,已经不是了。”韩洁轻声说:“所以你也不用这么破费。”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没关系了。不过,你别忘了,这件事,你家人并不知道。所以,在他们眼中,我还是他们的女婿。”张齐说:“已经有好久没去你家了,如果空手去,别人会说闲话,你爸他们脸上的面子也挂不住。”

的确,张齐所说的并不无道理。在农村里,一些人爱嚼舌根,原本有些事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但他们偏偏喜欢谈论别人的是非。可能这种现象并非只有在农村里有,只要生活在中国这遍土地上,到处都可以见到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这种现象的人,女性占多数,当然也不乏有一些男性在内。

离家只有一段步行的路程时,韩洁对张齐说:“记住我对你说的,把戏演真点,如果让我爸他们知道了,我不会放过你的。”韩洁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很重,似乎是在威胁张齐。

“我尽力吧。不过,人总会犯错,如果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怎么办?”张齐笑嘻嘻地说。

“你少说几句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其实韩洁心里挺矛盾的。她既想将自己与张齐离婚的事告诉父亲,却又不想告诉他。农村里的封建思想比之城市人更严重,封闭的传统生活令他们无法接受年轻一辈人所作出的“出格”的事。在他们眼中,离婚足以丢尽全家乃至整个家族的面子。

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了家门口。艾钤见到久别的女婿来了,并且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马上满脸笑容地小跑过来迎接她的“乘龙快婿”。

“你这孩子,这么久都不来看望妈妈。”艾钤边说边接过张齐手上的东西。

艾钤将东西提到屋里后,韩磊忙过来递烟给张齐:“大忙人,见你一面还真难啊!”韩磊边说边将张齐往屋里拉。虽然是上午不到九点钟,但天气却比较闷热。张齐走了一段路,已经满头大汗。韩磊又拿毛巾又开电风扇又倒饮料,脸上堆着的笑容让他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过得还好吧?”张齐也还以韩磊微笑。

“唉,累得半死半活不说,还赚不到钱啊,只好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韩磊收起笑容,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张齐只是笑笑,并没有接他的话。

“你公司和酒店的效益很不错吧?”韩磊问张齐。

张齐笑了笑,说:“还行吧。”

“如果以后大哥没饭吃了,你和小妹不会不管我吧?”韩磊笑着说。

张齐回过头去寻找韩洁,不见韩洁在客厅里。便对韩磊说:“只要大哥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对韩磊说:“不过,希望大哥以后也多帮帮我,这段时间小洁跟我闹了点小别扭,所以,等有机会希望大哥帮我多劝说她。”

“这个好办,包在我身上。”韩磊说:“小洁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她的性格我了解,等下我找个机会跟她谈谈。”

“今天就不要提这事了,以后再说也行。”

韩磊会意地笑了笑:“我明白,我明白。像这样的小事,还是不让爸妈知道的好。”

张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却刚好被从厨房里出来的韩洁看见。韩洁看到张齐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张齐没有介意,依然和韩磊聊着。

中午,艾钤特意做了几道张齐最爱吃的家常菜。为了迎接她的乘龙快婿,看来是很花了一番心思。饭桌上,韩磊是一杯接一杯地敬张齐,张齐也来者不拒,两人喝得脸红脖子粗。不一会,一瓶白酒所剩无几。韩洁怕张齐喝多了说漏嘴,忙将他手上的酒瓶夺过来。

“小洁,今天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高兴,你就让他多喝几杯吧!”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父亲说。韩磊也跟着说让他多喝几杯。

听到父亲和哥哥都这样说,韩洁只好将酒瓶还给他。她本想再提一下,让张齐不要乱说话,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万一父亲问她不要乱说什么话时,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所以她干脆不说话,不过在还给张齐酒瓶的时候,又瞪了他一眼。

张齐会意地笑了笑,对韩洁说:“知道知道,我有分寸。”张齐拿起酒瓶,他先给韩洁父亲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来将酒杯举向韩金钱:“爸,这杯是罚我的。前段时间由于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想抽出时间来探望二老,可总脱不了身。希望你和妈不要往心里去。”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韩金钱忙摆手说:“别这样说,作为男人,工作当然重要。我和你妈从没责怪过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再怎么忙,也得抽出时间来多陪陪小洁,这点要求不过份吧?”

张齐看了看韩洁,见韩洁低着头,并没有看他,他又重新将目光转向韩金钱和艾钤:“爸妈,您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洁的。”张齐说完话,又望向韩洁,她还是没有反应,依然低头吃饭。

坐在一边的艾钤忙说:“唉,我说你们干嘛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小齐快吃饭。”她一边叫张齐吃菜,一边往他碗里挟菜。

吃过中饭,张齐和韩磊坐在客厅里闲聊着,主要是聊些生意方面的事。韩洁帮艾钤收拾完后,和韩金钱坐在后院荫凉处谈心。韩金钱问韩洁生活过得怎么样,张齐是不是常常陪她。韩洁总往好处说。她当然不能让父亲知道自己其实已经与张齐离婚,今天之所以和他一起回来是为了“隐人耳目”。所以在父亲面前,韩洁除了说好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韩金钱明显地觉得,女儿的话比以前少多了,仿佛心里有许多心事。他很想知道女儿心里所想的心事,很想问问女儿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但他没有问。韩金钱知道,即使韩洁心里真有心事,也不会告诉说出来。

韩金钱自从那次腿受伤后,他就没有再去学校上课了,平时没事就在家里后院里种几亩菜田,栽几棵花花草草,虽说生活过得比较清闲,但心情却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愉悦。他一直都觉得欠韩洁太多。

韩洁不知道,如果父亲知道她和张齐离婚了会怎么样?

韩洁和父亲在后院里坐了将近两个小时,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韩洁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凉椅上睡着了。

下午五点过后,当阳光晒得不太烈的时候,张齐和韩洁同时提出要回市里去。韩金钱想留女儿在家多住几天,而韩磊则说还有一些商业问题没弄清楚,想在晚上请教请教张齐。张齐说自己公司还有事,得尽快赶回去。韩洁也说自己有事。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韩磊在张齐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具体说了什么,韩洁没有听清楚,她只看到张齐点了点头,然后并肩和韩洁往车站走去。

在回去的车上,韩洁双眼瞪着张齐说:“中午吃饭时,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当韩洁问出这个问题后,她突然发觉自己所问的问题是多么幼稚。张齐不是她要求来的吗,他所扮演的角色不就是女婿吗?他当然可以那样说。

虽然是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中午吃饭时,当韩洁听到张齐说的那些话时,心里突然觉得很厌恶,她很想阻止张齐,想不让他说那些“虚假”的话。但最后,她还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韩洁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在家人面前发脾气,他们肯定会怀疑自己和张齐。韩洁心里很矛盾,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觉得心里很烦。

“我没说什么很过份的话。”张齐说:“作为你丈夫的身份,我只能那样说。要知道,今天是你要我来的,你要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我扮演那已成为过去的你丈夫的身份。作为你爸妈的女婿,我那样说又有什么不对?”

面对张齐的一番话,韩洁无言以对。张齐是她要求来的,中午他所说的那番话并不过份,但自己为什么又要生气呢?又有什么理由生气?

见韩洁不语,张齐突然抓住韩洁洁白柔软的双手,看着她,再一次深情地对她说:“小洁,我们还是复婚吧!这样欺骗你家人,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保证,只要你答应,我可以说服我爸妈。”

面对车上一群陌生人,面对张齐一番深情的话,面对他充满柔情的目光,韩洁觉得心跳迅速加快,她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仿佛只要与他对视,会有一股魔力令她失控,会让她陷入他的温柔陷井中从此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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