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秦绿萝皱眉,“太后怎么这时候唤本公主,知道是什么事么?”
秦绿萝的心情其实有些不悦。说到底,她不喜欢那个太后,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太后却仿佛很喜欢自己,大概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做一个温婉的女人吧。
所以秦绿萝深知如何同太后保持距离,又不同太后疏远。这些年若非太后这座靠山,她恐怕早就被秦无衣压了一头了。
一想到秦无衣那个小贱人,秦绿萝眼中闪过深深的嫉恨。
“什么事瑛姑倒没说明白,只是说请公主过去,穿上好脱解的衣服。”雪盏依旧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秦宫中像她这样年纪的宫女,再没有她这样标准的温顺了。
“好脱解的衣服?”秦绿萝不动声色地将北风吹开的衣袖掩上,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好端端的,特意嘱咐这个做什么?”
“雪盏不知。”雪盏不动声色地瞥了秦无衣的手臂一眼,随即又底下眼去,让人看不出她眼底的光华。
半个时辰后秦绿萝才终于收拾打扮完毕,慢慢悠悠地来到太后的仁寿宫,到了才发现太后的仁寿宫今日特别热闹。一进宫门,便有各宫公主同婢女们等在殿外,三五作堆地凑在一起闲聊。
见秦绿萝来,众人忙齐齐转身朝秦绿萝行礼:“见过长公主。”
那绵软的声音汇成一组,仿佛春天提前到了一般。秦绿萝昂着头“嗯”了一声,既受用心里又不舒坦。放眼望去,不得不承认,这些公主的姿色有的还不错的,立即如同针扎到了秦绿萝的眼。
然而忽然,秦绿萝看见了遥遥站在殿门口的一名女子。但见其一身雪色的秋裳,同色长裙绣几朵精致的雪莲当真精雅天成。
再看她的身段,没有那等过分的张扬曲线,也不似有些人干瘪乏味,那样恰到好处的流线从头至脚,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多一分太过,少一分无味。
没有过多的装束,最最简单的衣物,却让她一眼便成为人群的焦点,让人不管往哪儿看,都下意识地将其留在视野当中。
就这么远远一看,秦绿萝便感觉到莫大的威胁。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觉得或许,这秦宫中,真的有人,勉强,可以同她媲美?
“这到底是哪位公主?”秦绿萝皱着眉头问身后的雪盏,怪自己最近总和秦无衣较劲,都忘记这宫中父王子女众多,而且来自五洲十国,什么种都有。何况父王生来俊朗,难免有几个个中翘楚,而且都在长大,慢慢地威胁到她秦宫第一美人的称号。
雪盏这才抬头望了一眼,深潭一般的眼底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涟漪,随即又低下头去:“这是无衣公主。”
“秦无衣?!”秦绿萝的黛眉猛地打结,这简直比听到牛不吃草还让她感到惊讶。
这时,站在殿门口同另一位公主谈天的秦无衣似乎觉察到秦绿萝过于热烈的目光,带着轻笑转过头来看了秦绿萝一眼。
明眸皓齿,一朵红莲初出水,说的正是秦无衣此时明丽的笑颜。她微弯着眼角,脸上的每一条弧线都因为那朵如莲浮水的笑而变得异常生动。无可挑剔的五官,是一种悄然生成的美。
只那一瞬,秦绿萝胸腔里的嫉妒之火瞬间点燃!该死的真是秦无衣!她一定是疯了才觉得秦无衣竟然对她具有威胁!不过是因为脱了裤子穿了漂亮裙子梳了漂亮的女孩儿髻的关系,一定是这样!
秦无衣朝秦绿萝远远地眨了下右眼,将秦绿萝眨得不爽地别过眼去之后,这才十分爽地回头同身边的公主继续说话。
这时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瑛姑走了出来,对着殿外的各位公主道:“太后请各位公主进去。”
秦绿萝抬头挺胸,傲然似孔雀一般走到秦无衣身边:“让开!”撞着秦无衣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
秦无衣好笑地看着秦绿萝三岁小孩子似的行径:“真是幼稚。”
秦绿萝许是听见了,又许是没听见,然那紧紧皱起的眉头,却显示出了她的极度不悦。
她稍微数了一下,今日到太后宫中来的公主,竟然不下二十位,不仅各位夫人、姬嫔的女儿来了,就连比秦无衣还要低下的公主,也都一起来了。
这个原本独独对她这个长公主打开特开的宫门,却一下子为这些卑贱的人一同开了,这显然对她来说是一种很掉身份的事情。
然到了殿中,远远看见上座着的畲太后,秦绿萝立即掩下眼中的不悦,扬起十分温婉知礼的笑容,对着畲太后盈盈拜倒:“绿萝给太后皇祖母请安,祝太后皇祖母福寿安康。”
畲太后看着越长大越发懂事的秦绿萝,眼中闪过欣慰:“嗯,绿萝今儿个穿的,戴的,都很精神。”
精神,便是畲太后眼中对美的理解。
秦无衣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下,极尽低调之能事,然而太后还是一眼就望了过来,但显然眼神有些疑惑,出口的便是:“这是哪位公主?传得甚是雅致。长得也有雅韵。”
雅韵?!秦无衣充分怀疑畲太后是不是看错人了,张着更加疑惑的眼神四处望了望,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她,这才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对,就是你,到哀家这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畲太后朝秦无衣招招手,很是让秦无衣受宠若惊。这大概是畲太后有史以来对她最和蔼可亲的一次。
秦绿萝眼中顿时燃烧起熊熊的嫉妒的火焰。
秦无衣满脸狐疑地起身,沐浴着众人各异的目光,慢慢地往前走着。其实不是她故意要慢,实在是从小到大,现在都快十四岁了,她还是第一次穿裙子。
但在秦绿萝眼中,秦无衣无疑成了故意矫揉造作之辈。她看着秦无衣虽不丰满却完美得挑不出毛病来的曲线,还有那垂在身后及腰长发,揪着手中绣秋菊的帕子几乎要将那秋菊撕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