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天”药业的危机得以解除,回忆的心情亦和近日里的天气一般,晴空万里,不见一丝阴云。
上午,落地窗前洒满了一地的暖阳,坐享在慵懒肆意的时光里,她猛然想起,已多时不曾画过手绘。
严格说起来,回忆漫画生涯的成就有一大部分要归功于祁颂唐。她生来就是个能坐则不站,能躺着则不坐的懒女人,虽然自诩绘画天赋惊人,可光说不练也就是个假把式,永远都会止步不前。完全,是祁颂唐激发了她的潜能。
曾几何时,他是她想念如潮的男神,她是怀揣心事无处倾诉的少女,文字匮乏,不足以成为她记录心情的载体,于是就选择了漫画,用一张又一张的手绘稿记录他的每一分每一秒。
爱情成为她的灵感之源。
心念涌动,回忆又翻出了当年用过的手绘本,备好水彩和铅笔,头埋于小桌子上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落笔,心随流畅的线条而动,一跃进入了画中的世界,只有她和他的一方净土。
手边无聊地快要发霉的手机不甘愿被主人遗忘,在经历一番漫无边际的等待后亮起光芒,随之而来的是悠扬的短信提示音。
回忆点开一看,是对门新来的邻居祁颂唐发来的消息,“过来!”她反复看着上面的两个字,神采飞扬地跑出去窜门。只是,几秒之后,在看到门里的一双靓影时,秀眉耷拉了下来。
他的屋子里已有养眼的宾客在堂。
回忆气冲冲地走过去,问他:“你叫我干什么?”这句话包含着玄妙的潜台词,祁颂唐,在别人面前我给你面子,但是你等会儿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交代清楚,叫这个女人来是什么意思!
祁颂唐对她的满腔怒意视而不见,他的目光始终都聚焦在宋锦时身上,语声轻柔地询问:“你要喝什么?”
宋锦时看了看回忆,嘴角一歪:“咖啡,不加……”
“不加方糖,我记得。”他与宋锦时默契地对笑,望向气血上涌的某人时,笑容却登时不见:“听到了吗,两杯咖啡不加方糖。”
理所当然地吩咐完她,他又与佳人相谈甚欢。回忆满脑子都是腾飞而起的小邪念,既然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差遣他,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左脚一飞踢上厨房的门,哼着小歌等到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从机器里出来后,她取出方糖,大手大脚地往其中一杯里加了好几块,用小勺子舀了一匙沾沾味道,腻地发苦,正好适合美人在怀的祁颂唐。
回到前厅时回忆憋住一脸的邪笑,将做过手脚的一杯咖啡摔倒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给你!”几滴咖啡从浅口的青花瓷杯里溅出,四散到空气里,好像都是一股甜腻难喝的味道。
如预料之中,祁颂唐呷了一口后,满面的春风改换苦大仇深的面容。艰难地咽下,他长出一口气,瞥了眼回忆,讽意尽显:“你下次可以再多放几块方糖。”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咖啡的苦加上糖的苦,两相叠加的滋味是不是很好?她拍击着脚尖做出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没事的话我走喽。”
眼神带过宋锦时时,回忆顺势停了一下,放低声音对她说:“宋美女,少喝点咖啡,对你的身体不好。”她的恶作剧之所以不波及到宋锦时,全因为怜悯,回忆可怜她是个生病之人。
门怦然作响,宋锦时的脸色一青,握着勺子的手僵硬地停住。回忆那句三分关心的话还是生生地戳痛着她,宋锦时,你不过就是个药罐子,谁愿意爱你。
“锦时,怎么了?”祁颂唐看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没什么,”小勺子搅动着咖啡,宋锦时说,“颂唐,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演这么一出戏?”他找她,不再是因为感情,而是为了回忆,她心里想着,油然升起几分悲怆,那时候,如果不放开他的手,如果能够冲破世俗的桎梏……
“不是戏,戏还会有圆满的时候,我和她是真的到了分离的时候。”祁颂唐凄然淡笑。三年前,他的执念太深,一心要让她父债子还,三年后,他还是逃不开家庭的束缚,被父亲胁迫着与她分手。可这一次,会是无悔,祁颂唐想,为了满足她的心愿,值得。再说,他和回忆之间的有些伤疤,已经碰不得,一碰就会鲜血淋漓。既是缘浅,何必再拖拽着她不放,让婚姻成为葬送彼此的坟墓。
宋锦时的身子动了动,想要起身去抚慰他:“那我们……还有可能吗?”用尽心力,她终于和他站在了差不多的高度。她是炙手可热的当红歌手,他是大医院里治病救人的妙手仁心,他们会是般配的一对的。
“锦时,你和迟回忆做过同学,应当了解她的性格。她看着大大咧咧,胆子比谁都小。”祁颂唐说,“我会一直看着她找到新的保护伞。”
宋锦时的心一沉,指甲在手心刮擦出一道道的印痕。就此放手吗,她做不到,祁颂唐本来就是迟回忆从她的手里抢走的,她要夺回来。脸上挤出一张堪称典范的八齿笑容,她问他:“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辞职去冷氏集团?”
冷氏集团由家族企业发家,现由冷氏第三代独女冷思宁,即祁颂唐的母亲当家,宋致周提出的条件之二就是让儿子去公司上班。
这本来与宋锦时没什么利害关系。不过就在不日前,她所属的唱片公司与冷氏洽谈一款润喉糖的代言合同,她随着经纪人出席,不期然地与祁母对桌而谈。明面上谈判顺利,私底下她更是与祁母签定了一项协议。
由她出面,不管用尽何种手段让祁颂唐与迟回忆离婚,事后,她除了代言费之外,将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何乐而不为呢?在赶走迟回忆这一点上,宋锦时与祁母持有一致的意见。而她,将得以与祁颂唐共事,宋锦时的心里期待万分。
“再过一个月吧。”祁颂唐想着就要离开工作了七八年的岗位,不免郁结难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