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罗诚岩的消息,几天来,回忆被紧张和交叠搅得心神不宁,唯有在每天日落西山的时候,她会稍稍定下心来,习惯性地望着天上的明月一天天地圆满。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熬到了中秋节的早上,一家三口吵吵闹闹着收整东西,由小豆芽当总军师,晃荡着两条小粗腿坐在桌子上,指挥夫妻俩干活。回忆的手机也在此时来凑热闹,小家伙感受到强烈的震感,拿起它对着不知身在何处的回忆喊道:“迟回忆,你的电话响了。”
“谁呀?”她正叉着腰指使祁颂唐叠衣服,玩得不亦乐乎,哪里肯去理会女儿的喊话,“你帮妈妈接一下先。”懒人自有懒人的计策,回忆把差事交给了小豆芽。
“哦。”小豆芽低低地应了一声,手指熟练地在屏幕上一划。“喂,您好。”她学着妈妈平时接电话时的开篇语,显得客气又礼貌。
那端打来的正是陈婉容,听到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娃娃音时,怔了怔问:“小朋友,你是?”
“我是迟回忆的女儿,你是谁啊?”小豆芽自报家门。
陈婉容听闻,更是惊得一时说不上话。莫不是……她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油然想起三年前的一桩往事:为了自己的姐姐,祁颂唐千方百计地骗回忆打掉孩子。当时只是有所耳闻,但具体情况并不了解,至于后续发展更是一无所知。这个口口声声自称回忆女儿的小朋友,难道……心中的疑问一串接着一串,无人可以为她解答。
小豆芽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又连续“喂”了好几声,但都不见对应。她嘟囔着跳到地面上,摇摇晃晃地跑到隔壁的房间,指着手机屏幕委屈地指责道:“迟回忆,她都不说话!”
“是吗?不会是你没有礼貌吓到人家了吧?”迟回忆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拿过手机贴在耳边:“喂,您好,请问您是?”
那端果然又沉默了好一阵,才有声音响起:“回忆,是我。”
熟悉地让人害怕的声音,回忆看到手机上移动着的名字,失神了一瞬,才幽幽地问道:“妈,找我有事吗?”她其实可以说一句中秋快乐之类的祝福的,可是话像是哽在了喉咙里,要说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多年来,还是习惯例行公事的对话,恐怕陈婉容也是一样的想法。
“今天是中秋节。”陈婉容握着一杯清茶的手有些颤抖,对于这个女儿,愧疚的同时,她抱着几许的小心翼翼,深怕她闹个脾气就挂了电话。
“嗯。”回忆轻声地点头。
陈婉容喝下一口茶,说:“回忆,你爸爸他身体不太好,很想念你……我想,中秋节的时候,大家能不能一起聚聚。”
“他怎么了?”听说迟正天身体抱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陈婉容在那端浅浅地一笑,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为了让回忆放心,她犹豫了几秒说:“也没什么,就是肺不太好,你要是没空的话不用回来。”不知怎么的就改变了主意。
“我——有空,”回忆望了一眼丈夫和女儿,说,“我等会儿带着颂唐一起回来。”
一家人因为一通电话而临时改变了行程,小豆芽不满地抱怨大人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了要去见外公的,怎么可以骗人!